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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準扶貧湖南答卷
2020-03-28 16:25:21 來源: 《瞭望》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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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12月31日,湖南省冷水江市禾青鎮苗田村,村民們在收雲耳 龔高翔攝

  ◇精確瞄準誰來扶、扶持誰、怎麼扶發力,因地制宜、因戶施策,每個村、每個家庭都有定制版扶貧方案

  ◇搭建産業平臺,激活自身發展能力,找到長效脫貧的金鑰匙

  ◇鞏固脫貧成果,對接鄉村振興,新一輪“解題”已經開始

  險峻武陵,蒼莽羅霄,逶迤五嶺。千百年來,西、東、南三大天然屏障,曾讓多少湖湘兒女的脫貧之夢舉步維艱。

  霸得蠻、吃得苦、耐得煩。新中國成立以來,在黨的領導下,湖湘兒女一腔熱血建家園,窮困大山換了新顏。但是,貧困問題仍然突出,湖南貧困人口規模長期居全國前列。

  2013年11月3日,沿著狹窄山路,習近平總書記輾轉來到湘西花垣縣十八洞村考察調研,首次提出精準扶貧重要論述,作出了“實事求是、因地制宜、分類指導、精準扶貧”的重要指示,要求當地闖出“不栽盆景,不搭風景”“可復制、可推廣”的脫貧之路。

  殷殷囑托,拳拳期望。6年多來,湖湘兒女以實幹為筆,以初心為墨,一筆一畫,讓荒山煥發生機,讓萬壑終于相連,51個貧困縣悉數摘帽,全省農村貧困人口累計減少684萬,在三湘四水繪就了一張精準扶貧的精彩答卷。

  答好“選擇題”

  走上精準扶貧新路子

  春光明媚,野櫻開得正盛。3月14日,在封閉50天後,十八洞村景區重新對外開放。

  幸福人家農家樂重新裝修一番,店主楊超文坐在門前,準備迎接第一撥客人。景區講解員施庭翠換上嶄新套裝,“假期聽了很多導遊培訓網課,早就想開工啦。”

  村頭卡口一撤,嘩啦啦,涌進來300多人。

  十八洞能有今天,村民過去想都不敢想。

  當地苗歌唱了很多年,“三溝兩岔窮旮旯,紅薯玉米苞谷粑。要想吃餐大米飯,除非生病有娃娃”“有女莫嫁梨子寨,一年四季吃野菜,山高溝深路難走,嫁去後悔一輩子”,主角都是十八洞,歌裏充滿奚落。

  那種生活苦得像黃連一樣,沒人願意一輩子吃黃連。

  湖南地形“七山一水兩分田”,山雖美,但長期以來難以養活一方百姓。湘西莽莽群山,1567個村有1110個村是貧困村,十八洞村還算中等水準。

  自1984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幫助貧困地區盡快改變面貌的通知》以來,湘西幹部群眾與貧困的苦戰一直沒有停歇。一棒接著一棒跑,雖有明顯成效,但始終沒有拔掉窮根。

  十八洞村嘗試過現金幫扶、養豬、養鴿子等多種扶貧方式,但有的村民拿到豬仔,轉身就背到集市上賣了,領了扶貧鴿,進屋就煮來吃了。

  要選擇什麼扶貧道路,才能讓十八洞改換命運?

  2013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來到這裏,首次提出精準扶貧重要論述,要求當地把種什麼、養什麼、從哪裏增收想明白,幫助鄉親們尋找脫貧致富的好路子。

  只有精確瞄準誰來扶、扶持誰、怎麼扶發力,努力才不會變成無用功。

  2014年1月,花垣縣委精準扶貧工作隊進駐,和村幹部摸索出“戶主申請,群眾投票識別,三級會審,公告公示,鄉鎮審核,縣級審批,入戶登記”的七步法,“家裏有拿工資的不評,在城裏買了商品房的不評,在村裏修了三層以上樓房的不評……”的九不評,精準識別貧困戶136戶533人。

  接下來,怎麼扶?産業造血是關鍵。考慮到村裏平地稀少,扶貧隊協調到35公里外流轉了一塊1197畝的土地,跟企業合作種植獼猴桃。

  村民大會上,80%的村民堅決反對。“獼猴桃賣不上價”“離那麼遠,看不見摸不著”“跟老板合作,萬一被坑了怎麼辦?”

  幹部們挨個做思想工作,還有村民不同意,就帶他們到四川蒲江縣現代化獼猴桃種植基地參觀。村民半信半疑,指指旁邊的小轎車,“只要種好了,我們也能開上這個車?”

  獼猴桃3年挂果。2017年開始分紅,村民每人平均獲紅利1000元,去年漲到了1600元。

  陸陸續續,村裏發展起六大産業。家家戶戶找到了脫貧門路:廚藝好的,開飯店;有多余房子的,辦民宿;會説普通話的姑娘小夥,當導遊;自來水廠、衛生清理、交通秩序維護,都需要人手;老年人在家門口擺山貨攤,也有不錯的收入。

  七步法、九不評在湖南全省推廣,因地制宜、因戶施策,每個村、每個家庭都有定制版扶貧方案。

  鳳凰縣臘爾山被稱為湘西的西伯利亞,夯卡村又是窮中之窮。它地處峽谷谷底,長期交通閉塞,村民要爬天梯,再步行兩小時才能到鎮上。山路崎嶇,20多年前,一戶村民有兩個孩子先後夭折在送醫路上。

  “每年都發扶貧款,投入也不少,但無法改變貧窮面貌,2014年全村貧困發生率高達38.5%。”臘爾山鎮鎮長麻求生説。

  怎麼辦?駐村扶貧工作隊反覆研究,做出選擇:“搬!必須搬!”

  2016年,村民們通過易地搬遷住進了嶄新苗寨,配套建成逾千畝辣椒、獼猴桃、黃桃等産業。

  選準了路子,告別了百年貧困。2017年年底,夯卡村每人平均純收入達到4862元,綜合貧困發生率降至2%以下,實現整村脫貧。

  6年多來,以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扶貧工作的重要論述為指導,湖南探索走出推進精準扶貧好路子,600多萬貧困群眾迎來新生。

  答好“填空題”

  補上貧困地區薄弱點

  國貧縣新田縣門樓下鄉竹林坪村,滿山青翠,風景怡人。

  美得令人心醉,過去卻窮得令人心痛。“不通路,綠水青山沒法變成金山銀山。”説起過去,村黨總支負責人馬石真一臉辛酸。

  山高坡陡,村民居住分散,村支書、村主任隔溝相望,看到屋,走到哭。19年前,鄉裏幹部來辦事,到了村支書家,要通知村主任,沒有電話,怎麼辦?放炮仗,放一個代表來了普通幹部,放兩個代表來了書記鄉長。

  漫山的杉木,當時市場價470元/立方米,因為不通路,賣不出去,村民出價50元/立方米,還是沒人要。“別人窮得家徒四壁,我們住杉木皮房子,四壁都不全。”馬石真邊回憶邊掉眼淚。

  路不暢,水不通,供電不穩定,一塊塊短板、一段段空白組成的生活,如何盛得下群眾的脫貧夢?

  2013年,竹林坪村開始修通村水泥路。2018年,開始修通組水泥路。村民興高採烈,搶著免費招待施工隊,雞肉豬肉黃牛肉,熱情裏包含著熱盼。

  年底,通組路修好,一車車杉木、一車車楠竹運出大山,村民説口袋裏從沒裝過這麼多紅票子。3個月後,竹林坪村整村脫貧。

  6年多來,湖南瞄準貧困地區的發展短板,著力解決“兩不愁三保障”突出問題,建檔立卡貧困人口基本醫療保險參保率達100%,全面完成農村四類重點對象危房改造,完成農村公路建設和提質改造6萬公里,具備條件的行政村通暢率達100%,解決1617多萬農村人口的安全飲水問題,光纖網絡覆蓋率和貧困村電網改造率達100%。

  永順縣塔臥鎮三家田村,喀斯特地貌,水質性缺水嚴重。大量村民外出謀生,留守村民老的老、病的病,全村4457人中1014人是貧困戶。

  2015年4月8日,湖南省水利廳扶貧工作隊進駐。隊長吳科平興致勃勃挨家挨戶走訪,動員大家發展産業,所有人都搖搖頭,異口同聲説“先解決喝水”。

  水利科班出身的吳科平,花了3個多月,翻山越嶺找水源。附近的水質不好,就往隔壁鄉鎮的山裏鑽,帶去的外套都被荊棘撕爛、被蟲子咬得全身長了幾次疹子後,終于在叢林裏找到幹凈水源。

  建水塔,鋪設108公里長的水管,嘩啦啦的自來水,流到了村民的心坎上。

  清冽的自來水衝走了祖祖輩輩的煩惱,澆灌著貧瘠的耕地。扶貧工作隊又幫助三家田村發展白皮柚、大棚蔬菜、優質稻、畜牧養殖、蜜蜂養殖5大産業。

  補上短板,産業興旺,2016年底三家田整村脫貧,2018年獲評湖南省村集體經濟百強村,村集體經濟收入達50多萬元。

  自來水解了村民喉嚨裏的渴,更解了他們對脫貧奔小康的渴。村民們在村口貼了一封表揚信:“工作隊來三家田,人民臉上笑開顏。心繫農家親子民,産業調整已周全。惠民政府扶貧困,共建美麗新家園。”

  “空”一個個被填上,短板一塊塊被補齊,不僅打通了農村發展的任督二脈,還讓黨員幹部和群眾的心緊密相連。

  答好“問答題”

  打造長效脫貧金鑰匙

  羅霄山下,黃桃花開得正艷,映照著炎陵縣4784戶貧困戶的笑臉。

  黃桃在炎陵縣扎根多年,卻長期寂寂無聲。盡管在7年前一棵黃桃樹就能帶來數千元收入,但擔心許多地方都曾有過的“品種效益好—一窩蜂式發展—量多價賤傷農”的失敗案例,當地政府和群眾不敢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沒有支柱産業,群眾收入難以穩定。怎麼辦?這個事關長效脫貧的問題,擺在各地黨委政府面前。

  炎陵縣委縣政府經過調研,拍板決定:要敢為人先,財政每年投入500萬元獎勵扶持黃桃産業。

  只有實幹,才能破除困難。一邊抓好規模種植,一邊抓好産銷對接。如今,炎陵黃桃不僅走出湖南,還走向世界,成為湖南水果界的網紅爆款。全縣4784戶貧困戶依靠種黃桃,每人平均年收入達8800元以上,實現穩定脫貧,佔全縣貧困人口總數的59.3%。

  “每個地方的産業各有特點,不能直接照搬和推廣,只有因地制宜找到規律,才能可復制可推廣。”湖南省扶貧辦主任王志群説。

  針對貧困群眾缺資金、缺門路、缺市場意識,湖南探索出“四跟四走”:資金跟著窮人走,窮人跟著能人走,能人跟著産業項目走,産業項目跟著市場走。簡單地説,就是通過委託幫扶、股份合作等模式,組織和支援貧困農戶跟著能人搞項目、闖市場。

  循著“四跟四走”思路,湖南發揮農業大省的優勢,糧食、生豬、水果、蔬菜、茶葉、油茶、中藥材、竹木等千億級優勢産業,帶動300多萬貧困人口通過發展産業脫貧。

  回答産業之問,還不足以找到長效脫貧的金鑰匙。如果不能做好扶志扶智,缺乏技能培訓,無法激發貧困群眾的內生動力,有的産業扶貧有可能淪為保姆式扶貧。

  告別等靠要,先扶精氣神。湖南開展“脫貧立志、星級創建”“四扶四建”等活動,發布脫貧攻堅群英譜,挂出脫貧光榮榜,以自然村組為單位召開扶貧夜話、屋場會、戶主會,營造勤勞致富、脫貧光榮的良好氛圍。

  各地涌現出一大批脫貧致富模范:龍山縣裏耶鎮西拉村村民李中英雙腿殘疾,選擇到鎮上扶貧車間工作後,自願申請退出貧困戶;永順縣的土家姑娘向笑梅患有脊髓炎,常年臥病在床仍堅持開網店;吉首市殘疾農民周傑祖不等不靠自制農具種地,主動要求脫貧……

  “從源頭阻斷貧困代際傳遞,要靠教育扶貧。”古丈縣高峰鎮九年制學校在高望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裏,任教20年的副校長向星説,教育扶貧的實施,讓因貧輟學現象絕跡了。這個學校位于小鎮的高坡之上,校園不大,但各種設施都比較齊全。

  自2016年以來,湘西州對全州建檔立卡貧困家庭子女實行學前至高中階段十五年免費教育,鼓勵各縣市在州定資助標準的基礎上先行試點,進一步減輕貧困家庭的教育負擔。

  為了讓貧困地區的孩子有光明未來,湖南省重點打造“芙蓉學校”工程。從2017年開始,省財政專門撥款支援40個特困縣和國家級貧困縣建設43所“芙蓉學校”,2019年又繼續增加57個鄉鎮“芙蓉學校”項目。100所“芙蓉學校”將進一步改善貧困地區辦學條件,阻斷貧困代際傳遞。

  按照“一戶一門增收技術、一戶一個增收項目、一戶一個産業工人”的目標,湖南還制定了職業技能培訓方案,開設符合貧困地區、貧困人口特點的培訓課程。2019年完成貧困勞動力素質提升培訓2.9萬人。

  有産業平臺,有自身發展能力,是對如何長效脫貧這道問答題的最好答案。

  答好“附加題”

  對接鄉村振興新考卷

  婦女節的晚上,商務部在城步縣挂職的副縣長劉書軍來到丹口鎮下團村,在快手直播平臺當起了帶貨主播,向網友推銷當地的百花土蜂蜜、七彩泡椒、南山純牛奶等扶貧農産品,當晚銷售額超過了1萬元。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我們的農産品出現了銷售不暢,如果不能及時化解,部分群眾有返貧風險。”劉書軍説。

  盡管湖南51個貧困縣全部脫貧摘帽,但目前全省還有19.9萬剩余農村貧困人口要按期脫貧,600多萬已脫貧人口需要鞏固提升,部分還有返貧風險。尤其類似疫情這樣的突發情況襲來,返貧風險會更加洶涌。

  如何鞏固脫貧成果?如何對接鄉村振興,確保長效脫貧?這是一道必須答好的“附加題”。

  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關于貧困縣摘帽“四不摘”的指示,湖南省明確脫貧攻堅期內幫扶政策基本保持不變。比如,對有勞動能力但沒有穩定增收産業或發展産業失敗的,仍給予産業幫扶資金支援、扶貧小額信貸支援和農業保險保費支援;繼續開展結對幫扶等。

  面向後脫貧時代的鄉村振興,湖南著力在人才振興、産業振興、組織保障等方面做文章。

  湖南保靖縣遷陵鎮隴木峒村是一個偏遠的土家村寨,當地人流傳説“養女莫嫁隴木峒”。被稱為“解題書記”的村支書彭運江,近些年帶領村民破解了一道道發展難題,現在的隴木峒村,由後進生變為了優等生,去年鄉村旅遊項目的門票收入超過200萬元。

  接下來的鄉村振興,隴木峒村新一輪的“解題”又開始了。彭運江説:“鄉村振興最重要的是人才,最缺的也是人才,不僅要引進人才,還要培養人才,接下來,我不僅要繼續當好解題書記,還要努力成為引才書記、育才書記。”

  針對鄉村人才需求,湖南省出臺了行動計劃,提出既大力引進農業高端人才,又培養壯大“土專家”“田秀才”隊伍;既鼓勵引導城市人才服務鄉村,又激勵保障人才扎根基層,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提供堅強的人才支撐和智力保障。

  人才振興的同時,産業進一步升級。如果説脫貧攻堅主要依托一二産業,鄉村振興則會有更多的“一二三産融合”。湖南各地突出地方特點、文化特色和時代特徵,形成了許多獨具特色的鄉村小鎮。2019年,湖南省將湘贛邊區10個縣市納入湘贛邊區鄉村振興示范區創建范圍,首次探索區域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的有效銜接,“旅遊+文化+農業”是其中的重要內容。

  鄉村振興還離不開組織保障。2019年,湖南省抓實建強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各級黨委選優派強駐村幫扶工作隊和第一書記,實現向貧困村、集體經濟空殼村、黨組織軟弱渙散村全覆蓋,逐步向鄉村振興任務重的村拓展。目前,已選派2萬多名幹部駐村幫扶,實現基層黨組織能力提升。

  脫貧摘帽不是終點,而是新生活、新奮鬥的起點。對“心憂天下、敢為人先”的湖南人來説,交上這份即將全面戰勝絕對貧困的答卷,也意味著要繼續直面戰勝相對貧困、全面建成小康的考卷。(《瞭望》新聞周刊記者 劉紫淩 周楠 白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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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錯】 責任編輯: 左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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