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鮮解放70周年和朝鮮勞動黨成立70周年之際，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和黨中央軍事委員會2月11日發表聯合口號。這是朝鮮新領導人金正恩執政3年來首次大規模發布宣傳口號，也是在金正恩新年賀詞逐條細化的基礎上向全黨、全軍、全民下達了具體任務。口號數量多達310條，內容豐富，涉及各領域、各行業，有很多口號是首次提出的，亮點紛呈。這些口號客觀地反映了朝鮮未來內政、外交的新變化和發展方向，具有以下幾個顯著的特點：

　　首先是繼承傳統，團結對敵。口號強調繼承白頭山的革命精神，“沿著偉大的金日成同志和金正日同志開辟的自主道路、先軍道路、社會主義道路勇往直前”。這説明朝鮮將繼續遵循自主路線，堅持先軍政治，堅守社會主義道路，不會改變國家發展的基本方向。美國總統奧巴馬1月22日在接受YouTube頻道的採訪時表示，軍事手段並不是解決朝鮮問題的手段，取而代之的應是利用網絡滲透，讓資訊傳入朝鮮，促使朝鮮發生變化，並最終導致朝鮮“崩潰”，這是美國對朝鮮的戰略。朝鮮外務省發言人25日對該言論進行抨擊：“奧巴馬最近的言論只不過是一個失敗者在與朝鮮對峙過程走入死胡同的牢騷。”並稱：“試圖推翻金正恩政權，只會讓朝鮮人民加強團結。”

　　對此，朝鮮的口號明確提出，“以革命的思想文化粉碎帝國主義思想文化滲透活動！”“團結一心是我國革命的天下之大本、最強的武器！”“誓死保衛以偉大的金正恩同志為首的黨中央委員會！”可見, 如何應對來自美國的軍事壓力和網絡滲透是朝鮮所面臨的長期而艱巨的課題。

　　其次是淡化擁核，首提人權。2013年2月朝鮮進行第三次核子試驗之後，3月召開的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決定，朝鮮將實行“經濟建設和核武力建設並行路線”。隨後，朝鮮最高人民會議通過法令，決定進一步鞏固朝鮮“自衛性的核擁有國的地位”。這就清楚説明瞭朝鮮把擁核戰略提高到國家長期發展戰略的高度，並以最高法令的方式加以確認和固化。此後，朝鮮通過各種方式慶祝和宣示擁核。但是，朝鮮這次大規模發布宣傳口號卻只有區區兩條與此相關，即“我們黨新的並舉路線是在帝國主義侵略威脅未停止的情況下始終要狠抓的戰略路線”和“讓我們一致貫徹黨的並舉路線”。 而且，這兩條口號都不含有“擁核”“核子試驗”或 “核遏制力”之類曾經經常出現的詞，這既不顯得刺眼，又似在有意淡化核問題。這個姿態就説明在核問題上朝鮮無意升級與外界的對抗，意在給或許可能的對話和會談留下空間。

　　去年以來，國際社會尤其是美國在人權問題上給朝鮮施加了很大的壓力。朝鮮這次在口號中就作出了明確反應：“堅決粉碎美國及其追隨勢力的反朝‘人權’陰謀活動！”朝鮮在宣傳口號中涉及“人權”，這尚屬首次。與此相對應，這次出現了大量的熱愛人民、尊敬人民、服務人民的口號，如“為人民服務”“使全黨充滿尊重人民熱愛人民依靠人民的風氣”“在整個黨務工作中切實體現人民群眾第一主義”“把黨務工作的主要力量集中于改善人民生活”等，甚至要求軍隊也要“為祖國和人民服務”“幫助人民”。此類口號大都是第一次提出，力度頗大，這個顯著的變化既反映了朝鮮在應對“人權”問題上的批評，也説明瞭朝鮮執政黨的工作重心在逐漸調整。

　　第三是強調民生，振興經濟。與發展經濟、改善民生直接相關的口號多達103條，佔這次發布口號總數的三分之一，這説明經濟工作已成為朝鮮黨和政府的重心，如“以農業、畜牧業、水産業為三大軸，解決人民吃的問題，進一步提高人民的飲食生活水準，是當前我們黨提出的重要任務”。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政治局擴大會議2月18日在平壤舉行，金正恩在會上表示，朝鮮勞動黨面臨的最重要而迫切的任務是決定性地提高人民生活水準，不再讓人民勒緊腰帶。

　　朝鮮在立足于“自力更生才是活路”的基礎上，積極推進元山-金剛山國際旅遊區和經濟開發區開發工作並實現對外貿易的多邊化、多樣化，進而達到“以輕工業的巨大成就堅決粉碎帝國主義的制裁活動”這一目的。尤其值得關注的是，這次第一次以口號方式提出“在經濟工作中加強內閣責任制、內閣中心制”，這説明內閣將成為朝鮮主導經濟工作的權力中樞，擺脫了以往被動的局面。振興經濟是金正恩執政以來長期醞釀的重要工作之一。根據韓國中央銀行的數據，朝鮮經濟在2006年第一輪核子試驗之後一直呈現負增長，但從2011年開始呈現正增長，特別是金正恩執政以來，更是出現了連續３年的正增長。雖然總的年均增長幅度都在2%以內，但一係列改革措施的推行為朝鮮經濟注入了新的活力。

　　第四是多元外交，突圍破困。朝鮮今年的外交政策將呈現３個特點：一是堅持自主性原則，如口號強調“堅持自主、和平、友誼的對外政策理念”，“在對外關係中堅持革命原則和自主主線”；二是積極主動地開展多元外交，如“把國家的尊嚴和利益放在首位，多元地、主動地擴大和發展對外關係”；三是強化睦鄰友好關係，如“同尊重我國主權、友好對待我們的所有國家發展睦鄰友好關係”。這是朝鮮在向周邊國家釋放友善之意。2015年朝鮮外交的看點很多，將吸引世界的目光。金正恩有可能參加兩場重要的活動，即于4月在萬隆舉行的亞非會議60周年紀念活動和5月9日在俄羅斯舉行的二戰勝利70周年慶祝活動，而且，輿論也正在熱議于上述活動中金正恩分別與習近平和樸槿惠會晤的可能性。

　　朝韓關係歷來是朝鮮黨和政府工作的重點，在這次口號中也有清晰的體現，如“結束長達７０年持續的民族分裂悲劇，是全民族的夙願、民族最大的迫切任務”，“‘6·15’共同宣言發表15周年的今年，使北南關係來個大轉變、大變革”等。新年伊始，朝韓雙方互相喊話，釋放善意，甚至伸出了橄欖枝，為首腦會晤進行預熱。見此情景，美國頻頻派出國務院高官訪韓。1月底，兩位副國務卿溫迪·謝爾曼和羅斯·高特莫勒先後訪韓，朝韓關係節外生枝。對此，口號強調要“高舉‘由我們民族自己來’的旗幟，終止外來勢力的干涉，實現祖國的自主統一”，“全民族一致奮起投入從南朝鮮趕走民族不幸和戰爭的禍根——美帝國主義侵略軍的鬥爭”。如何處理好北南關係，這確實在考驗著朝韓政府乃至整個半島人民的意志和智慧。

　　2月19日是中國農歷羊年大年初一。隨後媒體傳出“朝鮮在平壤舉行2015年年節慶祝演出”的消息。筆者從照片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舞臺上方寫有“慶祝春節”幾個朝文大字，實為朝鮮版的“春晚”。演出的節目凸顯濃濃年味，朝鮮中央電視臺也播放了這場晚會。由于以前沒有此類報道，所以，這應該是朝鮮首次舉辦這樣規模的“春晚”。無疑，朝鮮在求變求新，正如其口號所説的：“打破舊框框，消除硬杠杠，不斷創新”。對此，國際社會也應該以發展的眼光來看待朝鮮，因為朝鮮是否能夠成功實現社會轉型既取決于自身的努力，也取決于其所處的國際環境。

　　（作者李敦球為浙江大學韓國研究所客座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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