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11時,87歲的毋奶奶從張俠手中接過飯盒。“好香!聞這個味道,應該有紅燒肉,有芹菜,以前家裏也天天是這些飯菜的香味。”當日中午,在合肥市岳西東村、安和苑小區、紅旗廠小區三個小區,張俠和她的隊友們拎着粉紅色的保溫袋,上樓下樓,為10位獨居、空巢高齡老人送上愛心午餐。
三年前,張俠和她的舞蹈隊隊友們成立了萌萌愛心送餐隊,每月兩次,買菜、做飯,為獨居高齡老人送餐,改善伙食。“很多老人家吃飯都是糊弄對付一下,家裏冷鍋冷灶的,缺營養,缺煙火氣。”令張俠開心的是,三年來,隊員一個都沒退出,還從8人壯大到13人,接受送餐服務的老人們也都健在。
讓老人吃得健康又可口
早上7時30分,59歲的張俠就出門了,愛人騎車將她送到岳西路附近的菜市場。五花肉、芹菜、千張等,每一樣張俠都要精挑細選,當日,除了肉她還買了8樣蔬菜,很快張正翠、郭厚獻等人也來菜市場會合。8點半之前,她們來到七里塘社區,社區在這裡為她們專門開闢了一個小廚房,“一年前,都是在我們自己家裏做的。”
對於高齡老人來説,吃飯是個麻煩事,“做飯愁,吃飯難”,做飯力不從心,幾乎是所有獨居、空巢高齡老人的難題。
七里塘社區有助餐點,身體好、經濟好一點的老人會選擇去那裏就餐。張俠是社區一名志願者,她從社區摸排中知道,也有一些老人,因為年齡大行動不方便,或因生活節儉,吃飯就在家簡單對付一下,一般都是饅頭、凍餃一類的。“偶爾一次還可以,天天這樣吃,肯定缺營養。”
張俠愛和老人家聊天,除了缺營養,獨居老人們也有期待。“年輕人常説‘懷念小時候的味道’‘懷念媽媽的味道’,其實老人家也懷念,他們懷念當年一家人歡聚一堂,家裏飄滿飯菜香的味道。”
2019年,在社區的支持下,張俠成立了愛心送餐隊,張俠任隊長,張正翠是副隊長。
送餐隊成立,她所在舞蹈隊的隊員全員參與,“很驚喜,大家都希望能出一份力。”送餐隊成立之初,有隊員、隊長共8人。8位平均年齡超過60歲的阿姨,起了一個充滿活力與希望的名稱:萌萌愛心送餐隊。
菜買回後,隊員們默契分工,摘菜、洗菜,張俠先把紅燒肉燒上:老人的牙都不太好,肉要慢慢燉,至少需要2小時。
菜單搭配是一葷兩素,為了老人營養均衡,兩素不是簡單的兩樣蔬菜,而是七八種蔬菜搭配,“全是當季蔬菜,不放味精,用菌菇調鮮。”13日,張俠買的蔬菜有萵筍、芹菜、香菇、胡蘿蔔等共八樣,加上雞蛋、肉絲爆炒。
張俠燒的紅燒肉非常受歡迎,“紅燒肉不放鹽,完全依靠生抽、老抽,再放山楂。”據其介紹,放了山楂,肉能燉得更軟爛,還能幫助消化,“很適合老人家吃。”
他們熟悉10位老人家的身體狀態,知道他們的口味喜好,有人喜歡偏肥一點的就多放兩片肥肉,血脂高的,就只放瘦肉。
隊員都會做飯,基本人人都能掌勺,不過廚藝更好的張俠、張正翠、鹿建玲等四人則成了共認的主廚。張俠曾想給老人換換口味,將紅燒肉換成了雞塊。吃了一次雞塊後,老人家都含蓄地告訴她:還是紅燒肉更好吃,牙不好,雞塊咬不動了。“現在紅燒肉成了固定菜式,個個都喜歡。”
買菜的錢是由社區通過發起轄區單位參與籌集的,“每次200元的菜金標準,基本上讓老人吃得健康、營養又可口。”
開始的半年中,做飯的地點是在張俠家,張俠特地去買了幾個保溫的砂鍋。半年後張俠搬家了,做飯地點先後換到了張正翠和另一個志願者家裏,油、鹽和燃氣費,她們從來沒提過。“家裏人特別支持,我愛人每次都幫我們摘菜洗菜。”張正翠的愛人還專門去報了廚師班。
愛心送餐守護幸福“食”光
“一百二!我到了!”拎着保溫袋,剛進樓道,張俠就喊了一聲,家住二樓的毋桂芳奶奶立即開門。“一百二”,也就是120歲,是張俠和毋阿姨的“暗號”。
“一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你。”87歲的毋奶奶前一天晚上接到送餐隊的電話,提醒她第二天中午不用做飯了,會送午飯來,“一接到電話,我就知道今天有紅燒肉吃了。”
毋奶奶今年87歲,老伴去世後,一直獨居。孫子有時會在周末接她去飯店吃一頓,其他時間都是自己在家“隨便對付一下”。“早上饅頭,中午速凍水餃,晚上麵條或水餃。”毋奶奶買了各種速凍水餃,“芹菜、薺菜、白菜,每斤才6塊。”
毋奶奶有高血壓和心臟病,站久了會累,“年齡大了,沒力氣做飯了,而且一個人吃也真的沒意思。”她在家裏備了零食,送餐隊員每次來都會被塞一大把。
老人把家裏收拾得乾乾淨淨,廚房灶&上空蕩蕩,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大。老伴患癌於四年前去世,最後幾年都是毋奶奶照顧,“每天給他清洗喂飯,非常累,但他走了後我又覺得家裏太冷清了。”
張俠發現毋奶奶情緒低落,每次送餐來都要陪她聊一會,平時也電話&&,總是提醒她:“心裏不要裝事,尤其不要把病放心上,你能活到120歲。”逗得毋奶奶哈哈笑,“120”也成了每次見面的招呼聲。
毋奶奶拿到盒飯有個儀式感的動作,深吸一口氣:“香!家裏還是應該有這個飯菜香。
“我一直認為,我們送的是午餐,也是一種慰藉,給老人的家裏帶來一種氛圍,一種煙火氣。”三年來,又有5人加入愛心送餐隊。張俠説隊員們談的最多的是,買什麼菜,怎麼做更好吃,哪位老人喜歡吃什麼,“大家沒喊過‘口號’,就是配合默契地買菜做飯。”
送餐隊的10名服務對象中,90歲的程爺爺年齡最大,獨居,腿腳不便,聽力也不好。程爺爺的女兒也有一大家人要照顧,無法顧及到老父親。她每月給父親送一次飯菜,有時給父親訂外賣,老人告訴送餐隊員:“外賣不好吃,我就愛吃你們做的紅燒肉,炒菜也香。”
秀雲奶奶今年73歲,一個人住在安和苑小區,無法直腰,行動困難,不能做家務,每週一次拄拐出門買菜購物,女兒會定期來幫她洗澡。老人家沒有退休金,經濟困難,每月兩次的送餐,是她重要的改善伙食的機會。
送餐隊員知道她外出機會少,看不懂電視,用不了手機,在家連個説話的人都沒有,所以每次上門都是笑呵呵地跟她説各種“八卦”,“怕她總是悶在家裏,對身體不好。”
做飯,送餐,對一群平均年齡60歲的阿姨來説,也挺累,尤其是遇到極端天氣。“今年夏天,有一天中午忽然暴雨,她們送餐來時,衣服都濕透了,還説不累,笑着進門的。”今年87歲的李修華爺爺和老伴對送餐很期待,也擔心她們太累。
張奶奶廚藝不錯,早些年也能快速做好一桌飯菜,如今她患有嚴重的關節疾病,右膝蓋置換了關節,行動不便,一週只能買一次菜,做飯也盡量簡單:“做一頓飯,膝蓋累得站不住。”
“就喜歡吃她們燒的紅燒肉。”老人家喜歡肥一點的肉,張俠每次都給他的飯盒裏多放兩片肥的。
“我常説,我們這個時代的老人家,真的很幸福。”李修華和老伴説,要感謝很多人,“我們年齡大了,有那麼多人在為我們考慮,給我們幫忙。”
送餐隊要保證在10點至11點送餐,每人送2-3位老人,“不要送多,因為到每一戶,都要聊一會。”隊員們希望能調節一下老人家裏的氣氛,讓家裏熱鬧起來,還要問問有什麼困難,“都記下來,然後反饋給社區去解決。”
愛心送餐惠及更多老人
隨着我國社會老齡化趨勢的不斷加劇,養老問題日益成為影響國計民生的突出問題。2023年10月20日,民政部等11部門聯合印發黨中央、國務院決策部署民發〔2023〕58號《積極發展老年助餐服務行動方案》,明確了發展老年助餐服務是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的重要內容和重要民生工程,是支持居家社區養老、增進老年人福祉的重要舉措。
安徽省也將老年助餐服務列入“暖民心”行動,目標到2025年全面建成覆蓋城鄉、布局均衡、方便可及的老年助餐服務網絡。並要求各地探索靈活多樣的助餐服務模式,堅持多元參與分擔,增強助餐服務可持續性。
七里塘社區位處合肥老城區,轄區內小區大多曾是工廠企業宿舍,老年人口多,60歲以上老人佔比近30%。其中嶽西東村小區共有587名老人,低保老人10戶,低保高齡獨居、高齡空巢30人。
該社區有老年助餐點,但摸排發現有些老人並不去。“有人行動不方便,有老人是生活節儉不願花錢去外面吃飯。”合肥市蜀山區七里塘社區黨委副書記曹海珍介紹,2019年,萌萌愛心送餐隊在七里塘社區成立。送餐隊剛成立時,在隊員家做飯,“隊員們熱心付出,家人也很支持,但是也確實不方便,影響到他們的家庭生活了。”七里塘社區相關負責人多番爭取,在社區開闢了一個小廚房,打造成了送餐點。曹海珍介紹,菜品等經費也是通過向街道及轄區單位申請爭取來的。
目前送餐的服務對像是社區內80周歲以上空巢、獨居、殘障失能或經濟困難的特殊老人。曹海珍説,如果能爭取到更多的資金和人力支持,還會增加服務對象,惠及更多老人。（宋美月 沈蓓 孫雨靜 記者 汪漪 文/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