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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峰峰四礦46歲的職工李連會夫婦吃飯時,李妻説到難處禁不住哭出聲來。李連會為了給患腦出血的妻子和老娘看病,沒有參加企業重組,而是領取了2.3萬元安置費,如今這筆錢早已花完。如今他一家5口人除每月拿160元的低保費外,就靠他賣花生米為生。(新華社記者王金濤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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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記者在調查中發現一個問題,就是企業辦社會職能移交地方政府難。中央文件規定,關閉破産礦山所辦的學校、醫院、公安、供水供電等生活和公用服務單位,其設施和職工成建制地移交給地方政府管理。但記者了解到,地方政府並不接管上述兩個關閉破産煤礦的辦社會職能。據説河北省其他關閉破産礦山也存在這個問題。峰峰原四礦破産後,峰峰礦務局成立了峰峰四礦社區管理處,其經費來自中央財政撥付的1000萬元左右的專項費用,但最多只能花5年。
主持人:記者了解到,目前兩個礦區的計劃生育管理工作和黨團組織活動都不正常,礦區內各種管道破裂現象比比皆是,許多公用設施的維修和改造因資金短缺而無法完成。
姬朝陽(邯鄲礦務局總經濟師):現在政令不十分暢通,按説地方政府應該在破産後的郭二莊礦區設立包括社會保障機構在內的社區管理機構,但這個任務仍由邯鄲礦務局承擔。(説到這兒,姬朝陽頗有感慨)按説破産後礦務局不應該再管社區,但地方政府正在精簡機構,人家怎麼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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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礦區工農關係緊張,這是記者在調查中發現的又一個問題。據了解,採煤往往造成土地和房屋扒裂、地面塌陷、水位下降,給井田範圍內的農民帶來經濟損失。煤礦正常生産時,一般都付給附近農村經濟補償,或者無償為其供水供電,但關閉破産後這些煤礦無力再補償,致使農民經常圍堵礦區管理機構和負責人,工農關係日趨緊張。
董常恩:峰峰原四礦造成800畝農田不同程度地受損,以往礦上每年補償給農民十五六萬元,但破産費用中不含這一項。現在四礦社區管理處沒有這筆錢,農民經常來要錢,有時候還堵住機關大門口鬧事,不讓社區人員和車輛&&。這幾天農民天天圍着我要錢,多是村幹部發動群眾來要錢。
邵積民(郭二莊社區管理中心主任):目前原郭二莊礦的84名工傷致殘人員至今沒有拿到一次性傷殘就業補助金,希望政府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
就業難、看病難造成一個特困群體
主持人:記者走訪兩個關閉破産煤礦和兩個待關閉破産煤礦時發現,這裡的職工中正在形成一個新的特困群體,他們的基本生活眼下僅能勉強維持,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是再就業困難,或是沒錢治病。如峰峰原四礦原有全民、合同制、集體混崗工共2650人,除退休、等退、用安置費入股參加資産重組、勞務輸出、待移交辦社會人員外,現在還有約800人沒有新崗位。原邯鄲礦務局郭二莊礦關閉破産後,領安置費回家的職工有2710人。再如即將進入破産程序的邯鄲礦務局王鳳煤礦,有在職職工5690人,破産中有2000多人無法安置。而峰峰礦務局通二礦是已經立項實施關閉破産的煤礦,3258名職工中,有約400人“哪頭都不佔”,安置不了。原郭二莊礦是記者走過的這4個礦中日子最好過的一個,但原礦長郝社友説,目前這個礦區月人均收入不到100元的家庭佔了三分之一。
雷明亮(峰峰礦務局黨委副書記):礦區遠離城市,流動人口少,用工人的話説“賣大碗茶都沒人買”。有的出去打工,辛辛苦苦卻拿不到工錢。前些年“農轉非”的,配偶沒工作,生活尤其困窘。目前峰峰礦務局有2萬多名職工需要安置。
李連會(峰峰原四礦職工):我今年已46歲了,真想推着俺老娘找礦務局要工作!前些日子,我為了給患腦出血的妻子和老娘看病,沒有參加企業重組,而是領取了2.3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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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峰峰四礦職工史海軍亮出他身上長長的手術刀口。他屬於等待退休人員,每月只有234元工資,母親年邁,一兒一女都在上學,但他患肝硬化後,醫療費已花去近5萬元,全家生活舉步維艱。(新華社記者王金濤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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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安置費,如今這筆錢早已花完。(記者來到李連會家居住的破舊的小平房時,午飯桌上只有一笸籮紅薯、幾個饅頭。李妻嘴歪得厲害,説不清楚話,但是聽丈夫説到難處便哭出聲來。)我一家5口人,兩個孩子,目前除每月拿160元的低保費外,就靠我賣花生米為生。可買賣不好做,掙一天錢吃一天。
張文學(峰峰礦務局長):醫保問題是破産工作的一個難點,這個問題如能得到解決,可以體現國家對煤炭職工的關心,也有利於下一步工作的開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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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走進了原峰峰四礦“貧民窟”。目前仍有300名左右職工居住在這些年久失修的平房內。(新華社記者王金濤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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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記者在採訪中發現,關閉破産煤礦職工呼籲國家幫助解決這樣四個方面的問題:
一是安置費偏低。以原峰峰四礦為例,職工最多只拿到2.3萬元。採訪中,職工們&&體諒中央財政從國庫裏拿出錢來搞破産不容易,但2萬塊錢實在有點少。他們説煤炭職工發揚出大力、流大汗、特別能戰鬥的精神,多年來為國家做出了那麼大貢獻,可是與石油、電力、銀行等行業相比安置費差距太大了。通二礦準備區整修工李存太告訴記者:“咱是職工代表、黨員,應該顧大局,但職工要考慮生活呀,破産以後顧生活都顧不了,哪個年齡段的職工都有意見。”
二是低保政策沒有做到應保盡保、應保足保。峰峰四礦社區管理處主任董常恩反映,全社區有800戶左右享受低保,但大多沒有保到人均156元的最低生活保障線。王鳳煤礦享受低保的有692戶,人均達不到80元以下的多達400多戶。通二礦低保戶有1000多戶,但職工反映實惠並不多,平均每戶只有二三十元,還不能按時發,有時半年發一次,就這樣也有該保沒保的。
三是領了安置費的職工中有一部分還沒有參加失業保險。這方面配套政策雖然有了,可是具體工作很難做。此外混崗集體工都沒有享受失業保險,為此四礦600多名集體工曾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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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30萬元告狀。
四是大批城市混崗集體工難找出路。所謂混崗工,主要是早年安置的城市待業青年、回鄉知青,是當時勞動部門用工制度的一項改革。按照破産政策,這部分人不允許參與重組,1992年以前的集體工只給經濟補償金,一般只有5千到1萬元。這些集體工都是人到中年,家庭負擔重,生活困難,去年部分人有了低保,拿不到的只好“吃”父母。 |
感受潛在的不穩定因素
主持人:記者在採訪中發現,在破産煤礦和待關閉破産煤礦,儘管目前局勢基本穩定,但許多職工因經濟困難而情緒激憤,形成了潛在的不穩定因素。在峰峰礦務局,當記者提出要開職工座談會、走訪職工家庭時,在場的礦務局黨委副書記雷明亮、宣傳部長胡洪傑、信訪辦李主任顯得很為難。他們解釋説,僅僅在剛剛過去的2002年12月份,來局裏上訪的職工就多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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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人次。已是白髮蒼蒼的雷明亮也不得不陪着笑臉,耐心疏導,聽難聽話,説好聽話。因此他們擔心職工們看到新華社記者來了,“群情激昂”起來,掀起什麼風波。他們建議記者不要採取開座談會的形式,而是找一些思想比較穩定的職工個別走訪一下,這樣比較穩妥。他們嘆着氣説,快過年了,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職工,可別再出現不穩定現象了。
姬朝陽:今天上午,剛剛有6名工傷職工找到局裏。要過年了,他們心裏頭不平靜啊。搞破産關閉工作時,我曾率領破産清算組在原郭二莊礦工作期間,感覺就像搞“四清”那時一樣緊張,不喝酒不串門,因為當地邪惡勢力已經滲透進了職工中間。去年四五月份,一些不明真相的職工受邪惡勢力煽動,先是聚集在一起到礦務局鬧事,接着到河北省政府上訪,揚言礦務局貪污了他們8萬元安置費。後來礦務局組成了工作組,苦口婆心地跟群眾講道理,好不容易平息了這場風波。
主持人:為了穩定職工情緒,邯鄲礦務局春節前先後拿出50萬元“送溫暖”,記者在礦務局大門口還看到一份張榜公布的“結對子”幫扶清單,上面登記着錢和各種實物。據了解,礦務局處級以上幹部每個人都背着一個困難戶。峰峰礦務局10個班子成員,拿出5個人來搞企業破産,因為保持穩定的任務太重。一位礦領導告訴記者,破産中沒有徹底解決的那些問題,導致了這些潛在的不穩定現象。在破産礦區,記者常常聽到這樣一句話,叫做“無可奈何接受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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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礦務局王鳳煤礦職工溫書廷在自己家裏痛哭失聲,墻上貼着他小女兒作的畫。他老伴早亡,自己有心臟病,拉扯着兩個女兒艱難度日。(新華社記者王金濤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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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朝陽:破産中我們嚴格按政策辦事,政策裏沒有的,企業解決不了,我們都給職工講清楚了,所以群眾雖然一直有反映,但沒有鬧事。目前已破産立項的通二礦雖然前一階段做了一些工作,但職工仍不理解,就在職代會召開前,一些職工“串聯”好會上誰也不能舉手通過,有的説你們在裏面開會,我們就在外面開。經過做工作,最終2002年12月26日召開的職代會上,同意破産的達到93、88%。為什麼贊成票這麼高?因為這是國家對煤礦的優惠政策,大家怕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可是裏邊有的具體政策我們還是想不通,不願接受。
侯內邢(通二礦黨委書記):(他聽説職代會的結果後,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個礦重組後頂多再採三五年,採完之後生路在哪?對上,我們得負責做好工作;對下,還得讓大家盡可能少有意見,安慰職工也是安慰自己,難啊。
劉同安(即將進入破産程序的王鳳煤礦再就業中心主任):王鳳礦1996年就關井了,1043個人下崗,那時領着生活費還有個盼頭,現在是既盼破産早走,又擔心實際困難不能解決,大夥兒對將來的生活很憂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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