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而動聽——記智障指揮家胡一舟

　　新華網瀋陽7月26日電 在中國殘疾人藝術團蒞遼演出的《我的夢》中，壓軸戲中的指揮家受到了觀眾的極大關注，他身着黑色燕尾服，風度優雅、指揮瀟灑，一曲終了，向觀眾深深鞠躬，他——就是享譽海內外的智障指揮家胡一舟。沒有人能夠想像出，這樣一位極具指揮天賦的年輕人會經常忘記回家的路，分不清方圓，不識字，也不識樂譜，他的智商甚至不及正常人的一半。因此，記者的採訪只能改變以往的方式，無法與採訪對象面對面地交流，而只能通過殘疾人聯合會等組織進行相關採訪。

　　被生活遺忘在音樂裏

　　對於智商永遠停留在４歲的舟舟來説，大部分人所熟悉的生活都是他所陌生的。但他卻熟悉音樂，熟悉武漢市交響樂團幾乎所有的排練廳和練功房。舟舟的父親胡厚培是武漢市交響樂團的大提琴手，舟舟的家就住在武漢市交響樂團、歌舞劇院、京劇團、話劇團聚集的大院裏。父親上班時總把他帶在身邊，舟舟的大部分時光就是在音樂瀰漫的排練廳裏度過的。日復一日，舟舟對指揮席的偏愛漸漸地顯現出來，在樂團排練間隙，舟舟常常不聲不響地走上指揮&，興奮地揮舞起短短的手臂。於是，充滿愛心的樂手們在指揮席的側後方，給舟舟放了一隻譜架，音樂聲乍一響起，舟舟便立刻揮舞起手中的鉛筆，像真正的指揮一樣，一絲不茍，直到曲終。十幾年過去了，“鐵打”的樂團“流水”的指揮。可是舟舟的“指揮席”卻像一個休止符，始終靜默於排練廳一隅。今年２４歲的舟舟就是從這裡一步步走向中國舞&乃至世界舞&的。

　　愛使舟舟發揮出潛能

　　在遼寧大劇院演出現場，記者看到舟舟完全沉醉在觀眾熱烈的掌聲裏，因為每一聲喝彩就是一份愛心。舟舟的父親胡厚培在接受採訪時這樣説：“從沒有想到一個智障的孩子會在生活中獲得這麼多掌聲。是來自社會和家庭的愛，使蘊藏在舟舟身上的潛能得到了發揮。”武漢交響樂團的首席提琴手刁岩是舟舟的良師益友，他甚至先於舟舟的父母發現了舟舟的音樂潛質，並有意識地 啟發舟舟的音樂感受力，同時積極地把舟舟推向電視鏡頭。電視紀錄片《舟舟的世界》播出後，在全國觀眾中引起了強烈反響。１９９９年１月２３日，中國殘疾人聯合會在春節來臨之際舉辦了專場文藝晚會，以答謝在京的各國駐華使節與國際友人。舟舟指揮一個國家級交響樂團演奏交響樂作為壓軸節目。當舟舟瀟灑地收住指揮棒，樂曲戛然而止的剎那，劇場內掌聲雷動，記者們竟然激動得忘記了搶拍鏡頭。眾多人的愛心終於使舟舟圓了指揮夢！並從此正式走上指揮&。２０００年７月，舟舟在中國西安交響音樂節上，成功地指揮了４管編制的英國南安普頓青年交響樂團演奏。同年９月，舟舟應邀赴美演出，再譜傳奇。

　　不識譜的指揮明察秋毫

　　記者面前的舟舟只顧“嘿嘿”地笑着，不識字的他卻能歪歪扭扭地為記者簽下“胡一舟”三個字。若不是親臨演出現場，真不敢相信一名智障青年能夠如此氣定神閒、從容自若地指揮一個專業樂隊進行演出。這種感受不僅僅是驚嘆，更多的是震撼。一位長號演奏員坦言：“第一次面對舟舟時，覺得很好笑。心想，一個連話都説不利落的孩子，怎麼能指揮交響樂隊呢，何況我們演奏的還是難度很大的世界名曲。可是，我完全沒有想到，隨着舟舟手中指揮棒的起落，我的心一再地受到震撼！舟舟不僅指揮思路清晰準確，音樂感覺也相當到位。”在一次排練中，圓號手一時失音，舟舟竟在渾然一體的樂器交響中“明察秋毫”，立即以明確的手勢中止演奏，並準確地指向那位圓號手，訊問：“為什麼不出聲？”２０００年，在美國舊金山演出時，由於劇場舞&較小，樂手們的位置被完全打亂了，可是舟舟仍能自如地駕馭着龐大的樂隊。那晚，指揮胡一舟的手勢令人眼花繚亂，但每一個動作都極其準確地朝向每個樂器的位置發出清晰的指令，整個演奏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美妙。

　　重新解讀智商體系

　　長期以來，人們總是習慣於以ＩＱ（理性智商）作為一個人綜合素質的基本評判標準。而鐵定弱智的胡一舟卻以自己的神奇表現，對這一評估標準提出了挑戰。事實上，從目前醫學和心理學研究進展來看，智商的類別已由ＩＱ（理性智商）拓展為ＥＱ（情感智商）和ＳＱ（心靈智商），甚至有向ＮＱ發展的趨勢。舟舟的ＩＱ雖然不及正常人的一半，但ＭＱ（音樂智商）明顯超常，對於音調、音節、音域、重度乃至樂隊中樂器的位置、音色與協調這些極其專業的問題，舟舟有一種近乎本能的理解和表現。此外，舟舟的ＥＱ（情感智商）也頗耐人尋味。在一次演出前，當藝術團的領導勸慰舟舟的媽媽並承諾組織將照顧好他的一生時，舟舟頓時心花怒放，他抱着媽媽那副激動的樣子，令許多旁觀者熱淚盈眶。在當晚的演出中，舟舟更加神采飛揚，熟悉舟舟的人都説，那是他“最為激動的一次演出”。

　　對於“忘年交”的大朋友刁岩，舟舟也傾注了十分質樸的感情。刁岩不僅為舟舟進行音樂訓練與輔導，還經常為他洗手、剪指甲。對於這位良師益友，舟舟不僅信賴他，而且關心他。只要刁岩一打盹，舟舟就會小心翼翼地為他蓋“被子”。當然，這“被子”要視舟舟手頭現有的材料而定，這“被子”也許是枕巾，也許是圍裙。那情景實在令人為之動容！

　　生命是神奇而偉大的！智障指揮家胡一舟的音樂人生令人類開始深化對自我的認識，並且開始重新思考關於天才、完美、創造性、人生價值等一系列人生哲理。

（遼寧頻道摘自《遼寧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