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讀丨“太岳戰將勇， 首推楚大明”
原標題：一人被兩次授予“特等戰鬥英雄”稱號，在軍史上極為罕見，陳賡讚曰：“太岳戰將勇， 首推楚大明”
楚大明烈士照片。資料照片。
抗日戰爭中，八路軍第386旅在陳賡旅長指揮下，創下了一連串令人拍案叫絕的經典戰例：黃崖底、響堂鋪、長樂村、神頭嶺、香城固、全殲日軍觀戰團……打得日寇惱羞成怒，在坦克上貼上“專打386旅”的標語。美國駐華使館參贊卡爾遜上校稱讚道：“386旅是中國最好的一個旅”。
第386旅猛將如雲，許世友、王近山、陳再道都在這個旅當過副旅長，他們都是赫赫有名的戰將。旅長陳賡卻説：“太岳戰將勇，首推楚大明。”
楚大明，1916年出生，河南商城人，1929年參加赤衛隊，次年任鄉蘇維埃常委兼赤衛營營長。1932年赤衛隊編入紅74師，楚大明卻當了衛生員，他纏著領導堅決要求到前線去。許世友看他有股子虎氣，就讓他當了通信員。每逢許世友掄大刀衝血陣時，身邊就有楚大明。幾戰下來，他已是渾身是膽、遍體鱗傷。1935年，他跟隨紅四方面軍三過雪山奔赴抗日戰場，先後任八路軍第129師東進縱隊第2支隊支隊長兼冀南軍區第2軍分區司令員，第20團營長、副團長，第386旅第20團團長，太岳軍區第10旅副旅長。
1939年8月中旬，楚大明營長率2營奔襲阜城古城鎮。衝進日軍株式會社時，身邊只剩下營部通信班的幾個新戰士。兩名日軍軍官揮舞著刀槍怪叫著衝出來，通信班的新戰士都驚呆了。楚大明喊了聲：“看我的！”甩手一槍打死前面的鬼子，再扣扳機是顆臭彈。後面鬼子一槍猛刺過來，楚大明扭身撲上去，抱住鬼子撲倒在地。楚大明咬住鬼子的手指，鬼子猛抽手，拽掉了他的門牙，他大喝一聲把鬼子眼珠摳出來。這場面看得新戰士們血涌腦門，趙桂海上前刺死在地上嚎叫的鬼子，新戰士們大喊著“殺死小日本”向前衝去。戰後，宣傳隊編演話劇《楚營戰古城》，楚大明的名字眾口傳頌。冀南軍區陳再道司令員特批金戒指，給他鑲了顆金牙。
1940年12月8日，第20團圍攻盤踞莘縣的偽軍，日軍伊藤大隊800余日軍前來解圍，在8門步兵炮、20挺輕重機槍掩護下進至2營陣地。2營各連先用機槍壓住敵人攻勢，迅即勇猛衝上去展開白刃格鬥。楚大明身先士卒，與敵扭打一起，殺死兩個鬼子後，他已是兩處負傷。6連陣地被突破了，楚營長帶傷率5連、8連發起反擊。激戰6個小時，擊退日軍5次衝鋒，殲敵200余人。下午1時，徐紹恩團長帶1營換防，2營飯後沒有休息，運動到敵人左翼。3時，2營從側翼出擊，摧毀了敵炮兵陣地。一連串的勝仗，2營嶄露頭角。《冀南日報》刊登了《楚營大捷》的連續報道，楚大明當了副團長。
1943年5月26日，第20團在魏縣遭日寇“鐵壁合圍”。河北平原一馬平川，被敵機械化部隊圍住就是九死一生！第20團衝出一道包圍圈，被截住，再衝出去再被圍。血戰3個晝夜，團長徐紹恩、政委李漢英相繼犧牲，全團傷亡達450余人。楚副團長率部突出重圍，一路廝殺上太行。歸建第386旅後，威震冀南的“平原猛虎團”只能編成五個連的丙種小團。但是，第20團的魂還在。虎將楚大明當了團長，小團也要挑大梁！
林南戰役是百團大戰後最大一役，1943年8月16日夜，八路軍15個團向林縣進軍。血戰殘存的第20團卻士氣不高。這也難怪，在7月19日的蟠武戰役中，第20團沒拿下日軍據守的山頭，貽誤了戰機，傷亡不小。一向隱忍的劉伯承師長發了脾氣：“再打不好就撤番號！”楚團長沒有罵娘，走到隊伍的最前面。到了林縣城下，敵哨問：“哪部分的？”楚團長沒停下腳步，從容反問：“聽到槍響了嗎？”哨兵發呆愣神之際，尖刀班撲了上去。隨後，突擊連迅速進城，掏墻跨院迂回穿插，直抵日軍據點。團領導正在部署總攻，伊藤大隊發起反撲。衝破了新1旅3團的防線，兩個連退了下來，第20團的陣地被衝亂了。楚大明怒吼一聲：“我是20團團長，3團也要聽我指揮，共産黨員集合！”他掄起駁殼槍帶頭衝了上去，子彈打光了，又撿起鬼子的三八槍向前衝。6連、7連聽説楚團長在拼刺刀，吼叫著從兩側衝上來。這場白刃戰舉足輕重，在突進城內的我軍兩個團差點被日軍的反撲打散時，因楚團長的果斷處置和指揮，我軍臨危取勝。第20團一戰成名，老鄉慰問的豬肉上都寫明瞭：送給20團。
這是一場翻身仗，第20團愈戰愈勇。10月18日，在團城陷入3000余日軍合圍之際，楚大明帶領官兵硬是用刺刀手榴彈殺開了血路。陳賡讚嘆：“這樣的鐵桶陣也就386旅能衝出來！”司令員認可了這個小團，又壓擔子。在兩次青浮戰役，第20團攻堅拔寨，殲敵最多；在豫北，又打下了兄弟部隊屢攻未克的尚莊。
1944年11月，太岳軍區授予楚大明“特等戰鬥英雄”稱號。
1945年9月2日，日本帝國主義終于在投降書上簽字，但國民黨軍首先挑起內戰，閻錫山部1.7萬人入侵晉東南，9月10日，上黨戰役開始了。陳賡司令員命令：第386旅劉忠旅長指揮第772團、第20團、士敏獨立團拿下長子城。宣布任務後，楚大明向第772團挑戰。該團是紅軍團，也是八路軍的主力團。總攻開始，楚團長靠前指揮，第20團最先在西門登城，在縱深戰鬥中不走街道，用小包炸藥開路，穿墻越院進展神速，打下鐘鼓樓，加快了戰鬥進程。講評會上，陳賡司令員讓楚大明向全區團以上幹部介紹第20團6分鐘突破城垣、迅速攻佔城中心制高點的戰術。
9月21日，第20團趕到長治縣，在北關與敵展開激戰。隨後，敵援軍到達沁縣，第20團又奉命北上打援。敵人退至老爺山，憑借優勢火力，據險死守。第772團1連傷亡過半、10連遭敵重機槍掃射，傷亡60余人；第20團2連摸到老爺廟前，1排戰士觸雷，進攻受阻。8連攻擊時遭敵反擊，造成較大傷亡；士敏獨立團與敵激戰徹夜，第386旅攻擊受挫。楚大明冒彈雨炮火從部隊的左側跑到右側，終于在7連陣地前發現一條洪水衝刷的深溝直通敵老爺廟陣地側後。深夜，楚團長親率3營攀絕壁襲敵側背，拿下了老爺廟，敵主陣地陷入孤立無援的絕境。硝煙還沒散盡，在前沿觀察的楚團長發現敵人有逃跑跡象。陳賡命令劉忠率第20團沿小路追擊，截住敵人。
秋雨連綿，指戰員們一路小跑，在敵縫隙中穿插。尖兵連在水流湍急的石定河前停下，楚團長上來二話不説首先涉水過河。第20團疾速跑了20公里，終于超越敵軍，在土落村構築陣地，截斷公路。逃敵拼死奪路，8次進攻被打退，第20團死死守住了“口袋底”。傍晚，我太岳、太行、冀南部隊從三面圍過來，來了個一鍋端。劉伯承師長和鄧小平政委發來賀電：“向20團致敬！”
上黨戰役後，第386旅改編為太岳縱隊第10旅，第20團改編為第29團，楚大明任副旅長。
1946年8月，第10旅在聞夏戰役殲滅國民黨嫡係第31旅後，隱蔽北上300裏突襲趙城。在奪取南關的激戰中，敵人施放毒氣，派敢死隊反衝鋒，3營多個陣地被突破。危急關頭，楚副旅長親率第28團3營增援，一面跑一面喊：“頂住，我帶紅軍團上來了。”一顆子彈擊穿他的胳膊，血水染紅軍裝，身旁的戰士愣了：“副旅長你負傷了。”副旅長瞅了一眼傷口，神態安然地罵了句：“他娘的，瞎了狗眼，連老子也敢打呀！” 身旁的戰士忍不住笑出聲來，熱血直躥頭頂，挂著淚水與敵廝殺。
次日，第29團突擊排登上趙城，敵人在炮火掩護下瘋狂反撲，城上城下一片火海，雲梯旁躺滿了戰士。楚副旅長喊著營連長的名字衝向城下。一顆子彈擊中他的胸部，他手捂傷口沒停腳，跌跌撞撞繼續向前，3營唐榮華教導員跑去扶他，一顆炮彈炸在身旁，楚副旅長和唐教導員同時負傷。子彈洞穿楚大明的肺部，彈片插進腹部，血沫隨著呼吸往外冒。衛生隊長賈銀芝叫來擔架，他揮著手槍，氣弱聲嘶地説：“誰敢抬，我斃了他，快！架梯！……”話沒説完，瘀血將呼吸道堵塞了。楚大明有聲沒氣又下令了：“到土坎上，把我提起來，血倒出來就沒事了……”隨後，楚大明終因失血過多陷入昏迷。
楚大明生命垂危！消息驚動了第129師師部和延安，鄧小平政委派來衛生部長錢信忠，延安派來醫療組，陳賡把宋慶齡給他的美國藥全送來了。5天後，楚大明終于蘇醒了。不久，中央軍委要調楚大明到太行部隊當旅長，陳賡回電：“楚大明在10旅甚為重要，暫時不能調走，請以蔡愛卿、黎錫福中選一個任太行旅長。”
1947年1月，中央軍委指示陳賡和王震部隊聯合發起汾孝戰役。21日，敵兩個師進攻第10旅陣地，指戰員們頑強阻擊，打退敵人數次進攻。下午5時乘敵疲憊，第29團發起反衝鋒，第11旅和359旅也猛烈反擊，把敵兩個師壓進中街村。敵人困獸猶鬥，第10旅3個團屢攻屢挫，傷亡較大，腹部還纏著繃帶的楚大明要上前沿。周希漢旅長説：“你在後面指揮，我去。”楚大明火了：“哪有副旅長指揮旅長的道理！”吼完，怒衝衝地跑到距敵僅60米的前沿。他甩掉大衣，喊了一聲：“我就不信攻不下！跟我來！”話音未落，4發機槍子彈擊中了他的胸部……
噩耗傳到縱隊，陳賡兩眼發直，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説：“他是一個鐵骨錚錚的英雄，負傷28次，仍身先士卒，戰功赫赫，從不居功自傲。”言畢，流著眼淚撰寫電文：“軍委：楚大明同志年32歲，河南人，1931年入黨，現任我縱隊第10旅副旅長。他為黨和人民的事業艱苦奮鬥16年，光榮負傷20余次，每次戰鬥均身先戰士，奮不顧身，英勇犧牲精神永為全軍敬仰，為我軍戰鬥英雄，對部隊戰鬥作風之提高該同志起著很大作用。不幸在此次汾孝戰役中光榮犧牲，實為我黨極大的損失，全軍上下憫懊異常。賡 謝 1947.2.4”
1947年3月軍委回電，楚大明再次被授予“特等戰鬥英雄”稱號。在中國人民解放軍歷史上，旅團幹部兩次被授予“特等戰鬥英雄”稱號，極為罕見！（段平、吳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