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卡菲娜在中美合拍影片《別告訴她》中飾演女主角。 (圖片來源網絡)
十五六歲時,她帶着自嘲和青春期迷茫,為自己取了藝名——奧卡菲娜。“我覺得這名字有趣,裏面‘尬’這個詞很適合我,因為我這個人尬。”在她看來,奧卡菲娜代表了被她自己壓抑着的、與她“安靜、更被動”性格相反的另一個自我。她決心做自己,雖然路徑還不清晰。
畢竟,人生開挂的最大一種可能,永遠是堅持做自己,充分展現命運賦予自己的那一份獨特的美麗。
她有三個名字:中文名林家珍;英文名諾拉·林;藝名最為人熟知——奧卡菲娜(Awkwafina),前半段拼寫取自英語單詞awkward,意思是“尷尬的、笨拙的”。
31歲的奧卡菲娜,沒受過影視表演訓練,參演過4部電影,只有一部擔綱女主角。但就憑這一部低成本高票房的中美合拍片《別告訴她》,她獲得2020年金球獎電影類音樂/喜劇片最佳女主角,成為金球獎創立75年來首位亞裔影后。
人生“開挂”有N種可能,都需要運氣。但有夢的人雖多,運氣不見得都肯惠顧。
磨練出“堅硬的皮膚”
奧卡菲娜的長相,不屬於美艷那一挂。
她有一張典型的東方面孔,一頭黑直順長髮,雙頰顴骨略突出,眼睛細長,一口白牙齒整齊閃亮。她嗓音有些低啞,五官單獨看稱不上精緻,但笑容恣肆張揚。忽然沉靜甚至有點憂鬱的時候,黑黑的瞳仁裏,有一種內心專注帶來的力量感。
銀幕和很多電視訪談節目裏的她,走、坐、站,都有點兒塌肩縮脖。這種儀態,不論男女抑或東西方,似乎都不太符合人們對優雅、教養之類的傳統觀念。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面孔、這樣的姿勢,一塊兒擱在她身上,莫名産生了一種獨特、辨識度很高的喜感、家常感。
用西化的文法形容:奧卡菲娜具有共情能力。
在《摘金奇緣》(即《超級亞洲富豪》)裏,她很誇張;在《別告訴她》裏,又很節制。但不管角色如何設定,她給電影院裏觀眾的感覺是放鬆的。各種微表情不斷涌出、轉換,豐富而生動,令觀眾仿佛遇見活生生的鄰家女孩,直接觸摸到她內心的七情六欲。
這或者是一種天賦。
接受《紐約時報》專訪時,她説,她沒有學習過表演。有一段時間,導演們心裏總想:“沒在任何電影裏見過她,我為什麼要用她?”當然,現在,還有以後,不會再有人問這個問題。
在金球獎頒獎典禮上,她聽到自己的名字,站起身,走上&,捧起獎盃。看得出她內心很激動,但語氣動作卻很克制,頭腦一直清醒。她記得感謝所有需要感謝的人,導演、電影中的奶奶,父親,最後是在她4歲時去世的母親——她希望媽媽在天上能夠看見她的此刻風光。
奧卡菲娜不怯場。
她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曾説,她開始音樂生涯時,獨自一人在全美各地演出,很多地方沒人知道她是誰。有時候,她不得不面對被扔西紅柿的情況。這樣的經歷,讓她磨練出“堅硬的皮膚”,“這確實幫了大忙”。
你只能成為你自己
奧卡菲娜生於1988年6月2日,在紐約皇后區長大。曾祖父母早在上世紀40年代就移民美國,是最早在法拉盛唐人街開中餐館的華人之一。
她母親是韓裔,會畫畫,在她4歲時因肺動脈高壓病症去世。她由父親和祖父母撫養長大,和祖母特別親近,成名後屢次提到,奶奶經常跟她説要相信自己,堅持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她起初的夢想,並不是成為影視明星或者喜劇演員,而是當一名説唱樂歌手。
潮流網站HYPEBEAST2018年的一篇訪談説,她11歲起就對説唱樂着迷,常和朋友一起在公園裏説唱,還買了一台手提式卡帶錄音機,“配上麥克風,放入空白磁帶,便開始錄製。”
十五六歲時,她到紐約皇后區一所表演藝術高中唸書,吹小號,學古典音樂和爵士樂。她性子急,精力充沛,但不太自信,覺得自己尬、拙、不起眼。
帶着自嘲和青春期迷茫,她為自己取了藝名——奧卡菲娜。“我覺得這名字有趣,裏面‘尬’這個詞很適合我,因為我這個人尬。”在她看來,奧卡菲娜代表了被她自己壓抑着的、與她“安靜、更被動”性格相反的另一個自我。
在美媒訪談中,奧卡菲娜説,在這個人生的特殊時期,韓裔美國喜劇演員趙牡丹(Margaret Moran Cho)帶給她激勵和希望——就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有亞裔女性獲得成功,“或許我也能”。
趙牡丹比奧卡菲娜大20歲,以脫口秀出名,也是服裝設計師、作家和創作型歌手,參演過電視劇《慾望城市》和電影《變臉》。
奧卡菲娜説,她在趙牡丹身上,看到了在其他亞裔女性身上沒有看到的東西——“毫不害臊”(she was so completely unashamed)。她還覺得,趙牡丹有過與她相似的心情,那就是你只能成為你自己,“沒有可能變成其他任何人,也不想變成其他任何人”。
高中畢業後,奧卡菲娜到北京語言大學學了兩年中文。“如果不是為了回來追求自己的説唱夢,也許自己現在還在北京生活,因為我太喜歡那裏了!”她在Hypebeast的訪談中説。
重返美國後,她進入紐約州立大學奧爾巴尼分校,攻讀新聞和女性研究。她花很多時間製作嘻哈伴奏音樂並自己演唱——為了自己製作的伴奏音樂有人唱。
她決心做自己,雖然路徑還不清晰。
“我創造了奧卡菲娜”
大學畢業後,奧卡菲娜並沒有立即追逐自己的音樂夢想,而是“專業對口”地到地方報紙實習。隨後,在出版社找了份工作,朝九晚五地規矩上班。
2012年,她24歲,在一家出版社當公關助理。她在Youtube上發布了一段説唱音樂視頻,歌詞很大膽,顛覆了美國人對亞裔女子保守溫順的印象。
她對自己的出格心裏有數,對被出版社炒魷魚不感到吃驚。丟掉這份“白領”工作後,她到一家素食餐廳打工,並在奶奶支持下全力以赴做音樂。
她的表演成功博到了眼球——那段説唱視頻獲得數以百萬計的網絡點擊量,讓她“被看見”,帶給她進入娛樂業的機會。
數年後,她在接受《時裝》(Vogue)雜誌採訪時説:“所有事情都可以回溯到那時候……這是到今天為止,我人生中最大一次冒險。”
2014年,她發行個人嘻哈專輯,並得到趙牡丹提攜,與後者合作出演取笑美國人對亞裔刻板印象的音樂電視片《綠茶》。
2015年,她加入MTV娛樂節目《女孩密碼》,隨後成為脫口秀主持人之一。
2016年,她在反映亞裔歌手坎坷説唱生涯的紀錄片《糟糕説唱(Bad Rap)》中出鏡,還參演了喜劇電影《鄰居2:姐妹會崛起》。這是她第一次拍電影,雖是龍套角色,卻令人印象深刻。
2018年,她飾演重要配角的好萊塢大片《瞞天過海:美人計》和喜劇故事片《摘金奇緣》上映,奧卡菲娜演技受到認可,真正打出知名度。特別是《摘金奇緣》的票房大賣,讓好萊塢在《喜福會》上映25年後,再次看到亞裔電影的商業潛質。
2019年,全亞裔演員陣容的《別告訴她》再度走紅美國影院,首次擔綱主演的奧卡菲娜攀上新的事業高峰。
她對自己也有了新認知。在一次訪談中,她説:“我沒創造諾拉,那得感謝我父母。但我創造了奧卡菲娜。”
受到關注,感謝《別告訴她》
金球獎由好萊塢的外國記者協會評選,經常被視為奧斯卡獎風向標,但這一回顯然失靈。
13日公布的奧斯卡獎提名全名單裏,《別告訴她》顆粒無收。亞裔女演員上一次獲得奧斯卡影后提名,還是在1935年。
奧斯卡小金人頒給了很多經典,也青睞過很多平庸電影。沒入圍奧斯卡,《別告訴她》仍然毋庸置疑是一部好電影。不過,是否好到能成為未來的經典,恐怕見仁見智。
從一個旅居美國的中國人視角,這部電影好在克制和細膩,沒有落入俗套的戲劇性衝突。但劇情相對單薄,人物個性也較單一。“奶奶”氣質之優雅,與她生活的環境有點格格不入。
影片所聚焦的東西方文化差異——所謂的西方強調個人主義,東方奉行集體主義,其實再俗套不過。但勝在切入角度獨特——疾病與死亡帶來的恐懼和痛苦,是應該由本人自己獨自面對,還是親人共同隱瞞和幫助承擔?
東西方文化裏,都有數不清的“白色謊言”。如何面對疾病和死亡,更是人類永恒的挑戰。
個人猜想,這部電影之所以吸引美國人,不是因為展現了什麼新鮮的文化衝突,而是傳統中國人的這種處理方式,扣動了他們的心弦。畢竟,不管文化差異多大,在死亡面前,人人心存恐懼,人人需要勇氣,而勇氣的重要源泉,是愛與親情。
影片中,罹患絕症的奶奶,被所有親人深深地、自我克制地愛着。情感越少形於聲色,越令人動容。歸根到底,如一位美國電視主持人所言,愛與親情是超越一切文化藩籬的主題。
奧卡菲娜在接受美媒訪談時説,觀眾對這部電影的感受,對她而言是一種新經歷。在聖丹斯國際電影節上,很多觀眾看完這部電影幾個小時後仍然沉浸其中,“好像控制不了情緒”,令她非常感動。
沒獲得奧斯卡獎提名,至少在公開場合,奧卡菲娜沒有&&失望,而是重申了她對獲得關注的感激。
她説,這部電影上映之初,真的不知道它會把她帶向何方,“我已經歷了一段非常令人興奮的旅程……我無比感激能做我喜歡做的事,並且得到至少一點點認可。這就夠了,這很棒了。”
“生活是一個答案開放的問題”
毋庸置疑,奧卡菲娜已經踏上星途。但她是清醒的,對自己的少數族裔和女性身份有着強烈自覺。
在接受美媒採訪時,她説,她會擔心如果得不到持續的、適當的支持,好萊塢對多元族裔的包容性會不會減弱。“我總在擔心這個,我不知道這(種族包容性)是否是一種趨勢。”
“我知道我想要什麼,講述影響人們的故事——講述好的故事,這是我能掌控的。”奧卡菲娜説。
1月22日,她擔任編劇、執行製片人和主演的電視劇《奧卡菲娜是來自皇后區的諾拉》將在美國“喜劇中心”(Comedy Central)有線和衛星電視頻道首播。這家電視台已於14日宣布,將續訂這部電視劇的第二季。
據介紹,這是一部半傳記性質的系列電視劇,很多素材來自奧卡菲娜作為諾拉——一個普普通通的亞裔女孩,在紐約皇后區長大的真實經歷。
為創作這部電視劇,她尋找講述自己在紐約長大經歷或者身為亞裔美國人體驗的寫作者,希望走出典型的好萊塢製作體系,“發現有前途的新聲音”。她希望自己能像趙牡丹當年提攜籍籍無名的她那樣,幫助更多亞裔新人。
“諾拉就是我們很多人在20多歲時發現的自己。之後會怎樣?會成功嗎?成功會突然搞定所有事情嗎?不,生活是一個答案開放的問題,讓我們擁有從前想象不到的成長空間。”她在接受《紐約時報》訪談時説。
她説:“我特別關注自己成長過程中的真實經歷。我覺得諾拉這個角色一點也不誇張……她不必去追求任何不屬於她自己的東西。我希望這部電視劇能激勵青少年不要害怕做自己。”
她是否考慮在今後的演藝生涯裏,回歸“諾拉”,放棄奧卡菲娜這個藝名?
答案是:至少現在還不會。
或許,她仍然感到,儘管在美國娛樂圈紮下腳跟,卻還是一個需要面對很多族裔和性別偏見的尬女子。
又或許,她仍然感到,自己需要奧卡菲娜這個藝名裏的“尬”,來繼續張揚個性中被壓抑着的自我,激勵自己做自己。
畢竟,人生開挂的最大一種可能,永遠是堅持做自己,充分展現命運賦予自己的那一份獨特的美麗。(記者徐劍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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