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牢騷詞,大約作於蘇軾宦途挫折之後,一般認為是貶於黃州之後的作品。整首詞純用口語,呈現出一種質樸之美。
首韻“蝸角虛名,蠅頭微利,算來着甚幹忙”,蝸角,源出《莊子·則陽》,蝸之左角的觸氏與右角的蠻氏經常為爭地而戰;蠅頭,原指小楷:此處皆極言名利的微小,不值得為此白忙活。
次韻“事皆前定,誰弱又誰強”,人生能得到的名利,老天都早就安排好了,誰弱誰強都沒有意義。
第三韻“且趁閒身未老,須放我、些子疏狂”,既然老天早就安排好了,那就趕緊趁現在不算太老,放浪形骸一下。
第四韻“百年裏,渾教是醉,三萬六千場”,怎麼放浪呢?每天喝個大醉吧,就算能活一百年,這一百年裏天天喝,也只能喝三萬六千場。
既然老天和自己都安排好了,就沒有什麼可寫的了,於是,過片筆鋒一轉:“思量,能幾許?憂愁風雨,一半相妨”,再想想,人生百年,現在已經過了半輩子,這半輩子裏,風雨憂愁又佔了一半時光。
“又何須抵死,説短論長”,想想這些風雨憂愁都是自己入世太深,多嘴饒舌的結果。算了,何必呢?“幸對清風皓月,苔茵展、雲幕高張”,就在草地上坐著,天上雲幕高張,如此清風明月不用一文錢去買。“江南好,千鐘美酒,一曲《滿庭芳》”,在江南佳麗之地,每天喝着美酒,度一曲滿庭芳,真是逍遙美好。
這首詞,表面看是表達東坡一貫的曠達,其實全是憤怒之詞,應該反着讀。熙寧變法以來,黨爭愈演愈烈,東坡以其獨立的人格,既不攀援新黨,也不阿附舊黨,因此屢被新舊兩黨的執政者所排擠打擊。烏&詩案中,還差點掉了腦袋,因此又何須抵死説短論長的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