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小令明白曉暢,直抒愛意,仿佛民歌唱出來一般,使人讀起來有《詩經·國風》裏表達男女愛慕之情的意味。
可是如果細究這首詞的創作背景,卻讓人唏噓不已。此詞作於北宋崇寧二年(1103年),詞人李之儀66歲,已過花甲,卻接連遭遇人生悲劇,先是官場不順,身為樞密院編修的李之儀因為為前任宰相范純仁(范仲淹的兒子)寫傳記,得罪了當朝宰相蔡京,被貶職太平州(今安徽當涂),緊接着兒媳兒子相繼去世,白髮人送黑髮人,更慘的是與他相伴四十年的夫人也撒手人寰,一連串的打擊使李之儀跌到了人生谷底。
在這樣的背景下,哪怕一絲溫情對他而言都會是雪中送炭。喪偶無嗣的李之儀寄情酒坊,本想一醉解千愁,結果卻認識了絕色歌女楊姝。這個楊姝不簡單,曾經在十三歲時為黃庭堅(時任當涂太守)彈奏一曲《履霜操》,為黃庭堅遭遇鳴不平,黃山谷感動且佩服,贈她一首《好事近》(太平州小妓楊姝彈琴送酒),還為她寫了一首七絕道:“千古人心指下傳,楊姝煙月過年年。不知心向誰邊切,彈盡松風欲斷弦。”可謂一段佳話。
楊姝與李之儀一見鍾情,也為他彈奏《履霜操》,李之儀感慨萬千,次韻黃庭堅和了一首《好事近》,此後兩人時相往還,終於墜入愛河,結為連理,也是千古佳話。
這首詞,就是李之儀寫給楊姝,表達自己堅定愛意的一段情話。“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説的是二人所居之地遙遠,“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每天想念卻不一定見得到,好在飲用的是一江水,總算相思有所牽連。
“此水何時休,此恨何時已,”説的是我們不能在一起的遺憾(恨)也不知道何時能解決,就像這江水滔滔不絕一樣,但是,“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只要你思念我跟我思念你一樣,我就一定不辜負你。
愛意就是表達的這麼熱烈、明確、不加修飾的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