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網浙江頻道8月23日電 2000年11月15日，東京地方裁判所（法院）103號法庭內，兩位在侵華戰爭中的日本731部隊的老兵——77歲的筱冢良雄和80歲的松本正一出庭作證，以自己年輕時在哈爾濱等地親身參與用人體做細菌試驗、用飛機運送細菌等個人經歷，首次在日本法庭上證明了731細菌部隊的存在。筱冢良雄還把731部隊的細菌製造工廠以平面圖形式繪製出來，松本正一則把過去的照片在法庭上公開。

　　731老兵和日本學者：我們為什麼願意作證當年的滔天暴行

　　15日上午10時，滿頭白髮的筱冢良雄坐在證人席上，面對法官、律師以及旁聽席上眾多的聽眾感慨萬分地説：“作為‘731部隊’的一員，我參與了細菌生産、細菌武器的開發和製造、人體實驗和活體解剖，犯下了令人萬分厭惡的非人道罪行。為此，我對‘731部隊’的犧牲者和中國人民從心底&&深深的謝罪。將‘731部隊’的戰爭罪行向世人告白，這是我終身的責任。”

　　11月15日作證的還有一位立教大學的教授上田信先生（43歲），上田信先生早在南京大學留學時，就深感中國人受害之深，他曾經在細菌戰的受害地之一浙江省崇山村進行過深入調查，並就受害情況在法庭上出面作證。

　　老兵們當庭陳述當年經歷的恐怖暴行

　　筱冢良雄陳述了他參加731部隊的經歷。他説，1939年春，在他剛滿15歲時，因與731部隊隊長石井四郎是同鄉，出於地緣、血緣關係，千葉縣許多人參加了731部隊，他自己也是受學校前輩的勸誘填寫了志願。他至今仍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面時，那位千葉同鄉、“731部隊”隊長石井四郎的話：“你們是石井部隊的少年隊員。”

　　在東京陸軍軍醫學校防疫研究室進行了短暫的學習後，同年5月，筱冢良雄與其他29名少年隊員一起，被送到了中國哈爾濱市郊平房的“731部隊”總部。令他驚奇的是，此地戒備森嚴，入口處立着“未經關東軍司令的許可任何人不得進入”的牌子，但卻沒有寫明部隊名稱。筱冢良雄抵達設在哈爾濱平房的731部隊總部時，首先接受的是嚴格的保密教育，使其至今記憶猶新。其內容有：“這裡是特別軍事地區”、“即使日軍的飛機都不可在此上空飛行”、“不看、不聽、不講，這是本部隊鐵的紀律”等等。筱冢良雄説，就在這支秘密部隊裏，他參加了跳蚤的繁殖和細菌的生産工作，大量生産的細菌種類有鼠疫、傷寒、副傷寒、霍亂等。儘管上司剛開始的時候從不説明這些細菌拿到哪去、做什麼用途，但下級隊員都知道，生産的細菌被送往南京等地，從飛機上投下，使中國人感染疫病，達到大量殺戮的目的。

　　筱冢良雄説，後來，他就曾多次參加秘密細菌戰行動，與其他隊員把裝在石油罐裏的細菌在夜間乘火車運往海拉爾，然後由他人撒入河流的上游，參與了製造“諾蒙漢細菌事件”；他還公開了731部隊把大量生産的帶有細菌的跳蚤交給731部隊的航空班運往南京等地的事實，以及他親自參與過對5名活人進行鼠疫試驗，並對感染鼠疫的活人在無麻醉狀態下進行解剖等血淋淋的經歷。筱冢良雄説，在“731部隊”，人體實驗和活體解剖的材料被稱為“剝皮圓木”，也就是活生生的人。他説，在總部口字形建築物裏，監禁了許多被日本憲兵和特務機關“特別處理”而送到731部隊的中國人，那裏也是進行殘酷的人體實驗和解剖的場所。其目的是通過對活人的實驗和解剖，了解自己製造的細菌殺傷力在什麼位置以及菌苗與殺傷力的關係等。他清楚記得自己第一次參與人體實驗和活體解剖，那是1941年11月，一名被注射了鼠疫菌的男性中國人。他説，他一開始還猶猶豫豫，但課長在旁一再催促，他遵照命令將那個仍在呼吸狀態的中國人解剖，切下內臟器官放入容器，進行塗抹作業，就這樣，筱冢良雄一共殺害了5名中國人。

　　年已八旬的松本正一則是731部隊所屬的航空兵，這位同樣痛感自己罪惡深重的老人不顧年老體衰，前往法庭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陳述。松本畢業後本來不打算參軍，卻被教官分配進入關東軍特務機構，成為731部隊第二部航空班的飛行員。同期的731部隊飛行員，或因飛機失事而死，或因不小心感染細菌而喪命，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並把戰時的許多照片保存至今，成為重要史料。

　　與參與培養細菌、直接做人體解剖的筱冢良雄不同的是，松本參與的是大量的細菌作戰。他在給東京地方裁判所提交的《陳述書》中寫道，“把感染鼠疫的大量的跳蚤裝進硬鋁箱內，再把箱子挂在飛機兩翼下面，在空中把箱子的前後蓋打開，就這樣發出了散佈跳蚤的武器。硬鋁箱的形狀最初是菱形，後來變為流線形，箱子的開閉由飛行員在駕駛艙內控制”。“另有被稱作‘炸彈’的細菌武器，即把感染鼠疫的跳蚤放進類似於茶色瓶子的容器內，因為很輕，所以在空中一邊旋轉一邊下落”。

　　松本還稱，他還參與了把玉縣春日部養殖的專門用來製造鼠疫的老鼠用大木箱運往哈爾濱以及新加坡、爪哇等地，“一次運五六箱”。他還承擔過把731部隊的幹部或憲兵送往東京、哈爾濱、南京、杭州等地執行任務。松本在法庭上還公開了衢州作戰、杭州細菌戰、南京細菌戰的一些事實。

　　日軍細菌戰受害者討還公道之路

　　今年8月8日，在華東政法學院召開的中日民間索償法律問題研討會上，侵華日軍731部隊細菌戰的受害家屬74歲的吳方根憤怒控訴日軍的滔天罪行。當時15歲的吳方根曾親眼目睹了那慘絕人寰的一幕，他的父親就死於當時日軍在浙江衢州佈下的細菌戰。除了他之外，浙江義烏、衢州、寧波、湖南常德的180名細菌戰受害者親屬向日本東京地方法院提起訴訟，狀告日本政府，要求被告承認侵華日軍細菌戰事實，向中國人民賠禮道歉，並承擔戰爭責任，給予戰爭賠償，從而開啟了中國民間集體狀告日軍當年細菌戰罪行的討還公道之幕。

　　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訴訟案。今年9月11日要求日本進行國家賠償的“731部隊”細菌戰受害訴訟在東京地方裁判所舉行了第十六次審判，法庭決定從下次開庭始向原告推舉的證人問話，標誌着這一曠日持久的訴訟案開始進入調查取證階段。

　　法庭決定，在11月15日開庭，連續6次安排11名證人提供證言。證人中包括原日本731部隊隊員松本正一、筱冢良雄，慶應大學歷史學教授松村高夫，中央大學歷史學教授吉見義明，立教大學歷史教授上田信，東京醫科大學細菌學客座教授中村明子，研究731部隊的記者近藤昭二和黑龍江社科院教授辛培林、寧波市醫生黃可泰、衢州市醫生邱明軒、東京女子大學文化人類學副教授聶莉莉等。

　　據悉，今年年底至明年3月，東京地方裁判所還將進行5次有關731部隊細菌戰的法庭聽證，每次都預定一天時間。有關731部隊慘絕人寰的暴行，隨着見證人不斷地公開事實，將越來越大白天下。（據《金華日報》/徐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