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國恥 討還公道

  今天是“八一五”日本投降紀念日。
  57年前的這一天,瘋狂踐踏中國領土的日本侵略者宣布無條件投降,中華民族第一次取得了近百年來抗擊外強入侵的輝煌勝利。
  勿忘國恥,警鐘長鳴!
  在1931年日寇悍然發動“九一八”事件以後的14年間,神州遍地暴行肆虐,大江南北生靈涂炭。據不完全統計,在侵華日軍的屠刀下,中國死傷人數3500萬,其中就有眾多同胞慘死於日寇的細菌戰實驗基地和細菌戰實戰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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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華日軍浙贛細菌戰中的炭疽攻擊

  新華網浙江頻道8月30日電 細菌戰是戰爭時期日軍重要的戰略安排,其規模之大,中國民眾受害之深,都是人類歷史上空前的,這在抗日戰爭史研究中重視是不夠的。日軍在細菌戰中使用了鼠疫、霍亂、傷寒、副傷寒、炭疽、虐疾等菌種,殘暴地屠殺中國人民,其罪惡令人髮指。由於日軍細菌戰殘酷無比、滅絕人性、違背國際公約,因此其行為十分詭密;戰後又在美國的庇護下掩蓋了罪行,使得我們今天的調查和研究十分困難。近些年來,人們對日軍攻擊性細菌實戰的調查研究,大體集中在鼠疫這一菌種上,霍亂等其他菌種的調查有所涉及,但不系統。關於炭疽,涉及得也就更少了,以至於有人認為美國“911”恐怖事件後出現的炭疽攻擊,是人類歷史上炭疽菌首次用於戰爭,這是大錯特錯了。事實上,侵華日軍的炭疽攻擊已具有很大的規模,受害民眾至少數以萬計,其狀況慘不忍睹,僥倖倖存者也一輩子苦不堪言。

  相形之下,其所以對日軍炭疽攻擊揭露更少一些,大體有以下的因素:一是現有的歷史資料的匱乏,尤其是近來使用較多的原日軍參謀本部聯絡細菌戰的作戰課員井本熊男業務日記中沒有記述;二是炭疽不像鼠疫、霍亂那樣的烈性傳染病,它在人與人之間基本不傳染,所以在戰時和戰後,人們重視的程度也較低;三是人們對炭疽的認識較少,尤其是幾十年後對炭疽進行判斷在技術上有一定困難。雖然如此,但這不能成為我們不去調查研究的理由,而且也還不至於無端倪可尋。
揭開這一段沉痛的歷史,這是20世紀的一件大事,是史學工作者必須要做的工作。而且,我們還可以深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做挨打,清醒地認識戰後國際政治,深刻地理解正義、人道、和平的價值,關注人類的命運。

  炭疽菌是日軍細菌戰的主要細菌戰劑

  炭疽菌是人類最早發現的致病細菌。該菌在氧氣充足、溫度適宜(25-30℃)的環境中易形成芽孢,其孢囊可以保護細菌本身不受光、熱和化學物質的影響,煮沸十分鐘或140℃經3小時才能將芽孢殺死,生成芽孢的炭疽菌在溫度適宜(25-30℃)乾燥的土壤中還可存活40餘年。炭疽菌的孢子體積非常小,通常8000至10000個孢子達到感染濃度,這麼多數量的孢子體積要比一粒灰塵的體積還要小。在自然狀況下,該菌存在於土壤中,能引起草食動物發病,死亡率高。人們在接觸被炭疽感染的家畜時,也有可能感染炭疽病。一般情況下,炭疽菌會經人體的創口,使人得皮膚炭疽,皮膚性炭疽會導致死亡,死亡率為20%;如果飲食被感染的家畜,則有可能得腸炭疽,腸道炭疽感染的死亡率為25-60%。如果吸入炭疽菌,其孢子會在生物體內迅速增生,通過淋巴結擴散至血液循環,這種吸入性炭疽通常是致命的,但這種感染的概率非常低。炭疽菌用於軍事目的,可以感染敵方的騾馬等家畜,破壞敵方的騎兵、後勤運輸和生産,據説1916年,德軍就曾用炭疽菌和鼻疽菌使盟軍的騾馬受到感染;炭疽菌容易造成人體的皮膚感染,極大地瓦解敵方的戰鬥力和士氣;尤其是炭疽菌芽孢體積微小,如果能在空氣中撒布,數公斤就可造成甚至數十萬人員的傷亡,威力巨大;而且炭疽孢子的抗熱性,為製造炭疽炮彈和炸彈提供了條件。所以,日軍細菌戰部隊十分重視對炭疽菌作為細菌戰劑的研究,並在實戰中多次使用。 1932年,日軍在中國東北哈爾濱附近的背蔭河開始設立細菌戰研究基地,同時也就開始了對炭疽菌的研究。1934年日軍曾在黑河線辰清站掩埋百餘匹因石井四郎試驗炭疽菌而死亡的馬匹。①2000年哈爾濱發現的《日軍細菌戰手稿》,記載了1939年9月至1940年8月間,日軍在動物和人體上進行炭疽菌實驗,據專家鑒定,已篩選出強毒的炭疽菌菌族。①在731部隊,第1部(基礎研究)中肥之藤(信三)班和大田(澄)班以及碇(常重)班研究炭疽菌,第4部(細菌生産)有野口(圭一)班和植村(肇)班生産炭疽。②1941年每月可以達到600公斤炭疽菌。③另外,以動物為主的細菌戰部隊——長春100部隊,主要研究炭疽、鼻疽等,1943年有年生産1000公斤炭疽菌的能力,④100部隊同時也研究對人的細菌戰,並進行人體實驗。

  據731部隊曾參加細菌生産的少年隊隊員田村良雄的供詞,在1940年7月初到9月下旬、10月下旬到11月中旬,編制臨時細菌生産隊,約120名人員,在川島清等命令下,製造了270公斤傷寒、副傷寒、鼠疫、炭疽菌,9月由柄澤十三夫率領到華中殺人;1941年1-2月和5月間又追加生産了18公斤鼠疫和炭疽乾燥細菌,以供細菌戰之用;1942年4月生産鼠疫、炭疽菌24公斤、6-7月間又生産炭疽菌140公斤,供浙贛戰役之用。⑤據1949年蘇聯伯力審判材料,731生産細菌的第四部部長川島清和分部長柄澤十三夫的供詞: 1942年,731部隊派約100人遠征隊到浙贛地區,生産部派8人,製備了約130公斤副傷寒菌和炭疽菌供該遠征隊之用。⑥

  據田村良雄的介紹,他們把培養的炭疽菌送到三谷(恒夫)班,由三谷班製成乾燥菌,所謂乾燥菌,就是用"乾冰"(雪狀炭酸)凝凍使之乾燥,從空中撒落,能污染空氣,使人得吸入性炭疽病;落在地面、河流,則可以使人得皮膚性炭疽或腸炭疽。據川島清的供詞,1942年浙贛細菌戰時,鼠疫跳蚤從飛機投散,霍亂、傷寒、炭疽,通過蓄水池、井、河流和其他媒介傳播。長春100部隊也曾把炭疽菌撒在道路、河流中。⑦

  根據炭疽菌,以及鼻疽菌和氣性壞疽菌對外界環境的強大抵抗力,尤其是它具有的耐熱性,所以也用它製造細菌炮彈和炸彈。製造細菌炮彈和炸彈可以極大地發揮細菌武器的戰略攻擊能力,這是日軍細菌戰實戰中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1939年發生的日本關東軍與蘇聯紅軍的諾門罕戰役中,日軍使用了細菌攻擊,田村良雄曾參與製造了兩千多個榴散彈片,其中可能使用了炭疽菌。1941年2月,鋻於鼠疫菌製造細菌炮彈和炸彈不甚理想,石井四郎轉而決定用炭疽菌製造細菌炮彈和炸彈,並就此向關東軍醫務處長梶塚隆二報告了自己的設想。⑧以後,他在談細菌武器時,就強調了炭疽菌的抵抗力。⑨ 試製炭疽炮彈和炸彈就成為731部隊細菌研究的重點。此後,731部隊在安達野外試驗場,多次進行飛機投擲炭疽陶質炸彈的活人體試驗,在哈爾濱附近的松花江小島上也用迫擊炮試驗炭疽炮彈。⑩顯然,日軍細菌戰部隊越來越重視對炭疽細菌武器的研究,並作為對蘇戰爭的重要手段。

  日軍對浙贛的細菌攻擊

  這裡提到了1940年和1942年兩次細菌戰,都在浙贛地區,當時日軍將這一地區作為華中的一部分,並作為日軍細菌作戰的重點區域。為進行和加強對此區域的細菌戰 ,1939年4月,日軍在南京成立了榮字1644部隊,即中支那防疫給水部,又稱多摩部隊,由石井四郎兼任部隊長。在榮字1644部隊成立的同時,日軍就開始對浙江進行細菌戰。

  1940年6月間,日軍參謀本部決定對浙贛沿線城市實施細菌作戰,731部隊組成了80人的遠征隊——“奈良部隊”,直屬支那派遣軍總司令部,由石井四郎指揮,7月底從哈爾濱731部隊本部平房出發,8月初與南京1644部隊派出的40名隊員匯合,在杭州筧橋機場集結,對浙贛沿線城市進行細菌攻擊。根據井本熊男的業務日記,9月10日,攻擊目標確定有寧波、衢州,金華為候補;18日又增加了玉山、溫州、台州、麗水等地。10月7日的日記記述已進行6次攻擊,輸送細菌26次,並記述了鼠疫和霍亂的攻擊情況。①這次細菌戰實際持續到12月份。

  1940年對浙贛的細菌戰看來還有另一個基地。據原731部隊“千葉班”(工程建築)人員的回憶,他們在杭州附近的山林中建有一個基地,有人員200餘人。他們化裝成中國人,多次乘卡車出發,在河流上游和井水中撒布細菌,並且有三次在中國人的村落上空投擲細菌彈,然後再派人員前往檢驗效果。這次行動造成了杭州附近的疫病流行。②

  1942年日軍發動浙贛戰役,同時把細菌攻擊作為重要的戰術組成部分,在戰爭中大規模實施。這年4月,美軍飛機從航空母艦上起飛,空襲了日本東京等城市,並預定返航時在浙江衢州、麗水和江西玉山的機場降落。浙贛戰役的目的是摧毀浙贛鐵路沿線的機場,消除對日本本土的空襲威脅。浙贛戰役從5月份展開,榮字1644部隊立即配合進行細菌作戰。6、7月間,榮字1644部隊撒布了霍亂、傷寒等病菌,造成了大規模的疫病流行。這時,日軍參謀總部決定在浙贛戰役中進一步加強攻擊性細菌戰的份量,再派731部隊組成遠征隊,由石井四郎親自率領,來到浙贛地區,與榮字1644部隊部分人員匯合,組成156人的細菌戰隊伍,隨同第13軍參與浙贛戰役。石井四郎與第13軍司令澤田茂等商定,細菌戰將在日軍撤退之際的8月份展開,在居民逃亡地區從地面撒布細菌,以返回的居民為目標,造成疫病流行。

  8月28日的井本日記記載了細菌戰實施的部分計劃:在廣信放鼠疫跳蚤和老鼠,在廣豐放鼠疫跳蚤,在玉山放鼠疫跳蚤、老鼠並在米上附着鼠疫乾燥菌,在江山和常山將霍亂菌投入井水、粘於食物或注射於水果中,在衢縣和麗水撒布傷寒和鼠疫跳蚤。

  1944年6月,日軍在浙贛沿線再一次發動大規模攻勢,進攻龍游、衢州;8月進犯麗水、溫州。在這次龍衢、麗溫戰役中,日軍也同樣實施了細菌作戰。這時的榮字1644部隊已具備相當的細菌作戰能力,除南京本部外,還在其他城市設有12個支部,其中包括浙江的杭州、金華兩個支部,在義烏等地還派有分遣隊。同時,為加強細菌攻擊的力度,在哈爾濱731部隊還向榮字1644部隊輸送細菌。根據山下升的供詞,在1944年,他三次從哈爾濱乘飛機把鼠疫、傷寒、白喉等細菌送到杭州、上海和南京。③

  日軍細菌戰犯的供述,明確地説明了日軍731部隊對炭疽菌的研究、生産情況,尤其指出了直接為1940年和1942年這兩次浙贛細菌戰提供炭疽菌的事實,所以,日軍在對浙贛所進行的細菌攻擊中使用了炭疽菌是確鑿無疑的。而且,在1940年的細菌戰中,“奈良部隊”的負責人除石井四郎外,具體指揮者是大田澄,他曾主持過炭疽菌的研究,1941年7月至1943年2月還直接擔任了榮字1644部隊部隊長,是實施浙贛地區細菌戰的核心人物;此外,參加了1940年和1942年兩次浙贛細菌戰的骨幹人物碇常重,也主持過炭疽菌的研究工作,731部隊遠征隊和榮字1644部隊在浙贛的的細菌攻擊行動自然是檢驗炭疽實戰效果的很好機會。

  在先後作為日軍支那派遣軍參謀和日軍參謀本部作戰課員直接與731部隊聯絡的井本熊男的業務日記中,都沒有提及使用炭疽作為細菌戰劑,但這並不意味着日軍在對浙贛地區的細菌攻擊中沒有使用炭疽菌。日軍細菌戰部隊有着極其特殊的地位,它作為日軍在戰爭中最重要的戰略力量,是直接在天皇的命令下建立起來的,投入了鉅額的資金,所以它具有相當的特權,有些行動可以不經過關東軍、支那派遣軍、甚至參謀本部而直接進行,不向井本熊男匯報是可能的,事實上,731部隊等多次重大的細菌戰行動在井本日記中也沒有記述。至於炭疽菌作為細菌戰劑投入細菌攻擊的情況,也許是當時的炭疽戰劑還沒有達到預期的威力,其效果不如鼠疫、霍亂、傷寒等能造成大規模的疫病傳播,還沒有作為主要細菌戰劑向上匯報的必要;另外,炭疽攻擊既然是戰略決戰的重要武器,這在日軍細菌攻擊中也是秘中之秘。儘管如此,日軍的炭疽攻擊仍然給浙贛地區的人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炭疽攻擊事實

  日軍細菌戰高度詭密的性質,使得檔案文獻上的記述很少,相關檔案文獻的主要內容有日軍的鼠疫攻擊以及對具有高度傳染性的鼠疫、霍亂、傷寒、副傷寒、痢疾等防疫工作,很少有關炭疽的內容。但是,建國初期防疫工作的文獻材料表明,當時牛炭疽仍時有發生,並且有屠工感染炭疽的記載,①説明了這一地區曾受到過炭疽菌的污染。

  90年代中期,中國受害地區的群眾以及中日兩國的研究者開始加強對日軍細菌戰受害的調查,其中涉及到了炭疽受害問題。這裡所説的炭疽受害主要是皮膚炭疽受害,其表現是全身的皮膚潰爛,尤其以腿部的症狀最嚴重,所以俗稱“爛腳病”。

  我們的調查表明,日軍在這一帶散佈過炭疽菌。由於日軍散佈細菌的行動高度隱蔽,尋找日軍投放炭疽菌的證據是很困難的。我們查閱文獻材料,注意到戰時日機空投細菌,有直接噴撒乾燥菌的、有以穀物、跳蚤為媒介物的,有附着在魚鱗狀琼脂片中的以及附着於棉質纖維物中等。1939年12月,當時的國民政府軍醫署駐桂林辦事處專家給軍政部辦事處的報告——《防治敵機散播鼠疫菌脾脫疽菌馬疽菌辦法》認為:敵人利用飛機散播細菌可能有鼠疫、炭疽和馬疽,關於防治方法首先“發現散播棉質物品時,切忽以人體任何部分接觸之”②,由此看來,炭疽乾燥菌可能附着於棉質物品。據記載,1941年5月15、16日,日機在富陽、新登縣上空散發棉質纖維狀白色物,均係毒菌之類;1941年12月19日,日機在諸暨空投蜘蛛網狀的物質和棉花,亦末引起傳染病流行;1941年春,在福建霞浦、龍溪兩縣投下絲棉狀物,在南靖投下梧桐花辨,兩縣並未發生鼠疫。③根據我們的調查,在富陽、蕭山,這期間確有皮膚炭疽患者出現。 江西省玉山縣,有皮膚炭疽患者楊金榮等,據回憶,當時日機曾投下鳥和羽毛。據黑龍江省安達縣群眾回憶,1944年時,731部隊曾向老百姓收集家雀、鴿子、野雞和獸毛等。④另據1952年朝鮮戰爭時期調查細菌戰的國際科學委員會報告書,當時美軍飛機在中國遼東遼西散佈炭疽菌就使用了禽類羽毛。⑤美軍正是為了取得日軍細菌戰的技術,而庇護了石井四郎等細菌戰犯。由此也可以進一步確證日軍使用過禽類羽毛投放炭疽菌的事實。

  又據浙江省金華市婺城區湯溪鎮,陳彩富(1930年生)的回憶:1941年,日軍飛機經常轟炸,飛得很低,能看見飛行員。炸彈就如瓶子,在地上炸開一個坑,老百姓都好奇地去看,結果腳就爛開了,不知死掉多少人!我的兩個弟弟都死於爛腳,父親也因去看彈坑而爛腳,一直到95歲死時也未治好。

  洪寶善(1928年生)説:日機經常來轟炸,國民黨的一個絲廠被炸光。日軍在田裏放了細菌,粟都長蟲。大家去抓蟲,結果去抓蟲的人手腳全爛,爛腳病就流行起來。當時湯溪還流行腦膜炎,我的叔伯、幾個鄰居都死於腦膜炎。當時我印象最深的是:爛腳多、死人多、狼也多。狼銜着死人的腐肉嚎嚎叫着滿野亂竄……①

  以上兩段證言值得重視,指出日軍使用了小的非鐵質炸彈和以小蟲子為媒介物散佈炭疽菌,此外,在麗水等地的調查中,受害地也多次提到日機投下了不見蹤影的小炸彈。上述國際科學委員會的報告書在“黑龍江寬甸事件”和“遼東遼西事件”都揭露了美軍使用找不到彈殼的小炸彈和以昆蟲為媒介散佈炭疽菌的事實。並提出了炭疽菌誘發出血性腦膜炎的事例。吸入性炭疽,有時會伴隨腦膜炎的發生,這還意味着湯溪可能發生過吸入性炭疽,或者説大批腦膜炎的出現與炭疽有關,這有待進一步的調查研究。
上述調查已清楚地表明了日軍曾經在浙贛空投過炭疽菌的事實。而且,日軍還經常採用地面散播炭疽菌的方式,許多“爛腳病”患者正是在道路和河流中感染的。所以,大量“爛腳病”的發生,與日軍散播炭疽菌有直接&&,這是毫無疑問的。

  “爛腳病”並不都是皮膚炭疽。有一種南方地方病也叫“爛腳病”,是稻田浸漬糜爛型皮炎。多在連續下水田2-5日後發病。開始表現為指(趾)間皺褶部位的皮膚浸漬發白,變軟起皺,繼而表皮脫落,露出潮紅糜爛面,伴有滲液,自覺瘙癢或疼痛。重得可累及腕踝等部位。常發生甲溝炎,下水時有灼痛感。停止下水,皮炎可於1周左右痊癒。如有化膿感染可併發淋巴管及淋巴結炎,還可出現發熱等全身症狀。
常見多發的還有由靜脈曲張引起的“爛腳病”,症狀為下肢腫脹、乏力、疼痛以及出現濕疹或者慢性淤血性潰瘍。還有"糖尿病足壞疽",也叫“爛腳病”, 由於血管發炎血液凝結而堵塞,造成肢端缺血壞死而使手足呈黑色,其截肢率、致殘率高達38.5~75%,術後死亡率約為10%。

  上述多種“爛腳病”都沒有傳染性,當然皮膚性炭疽也很少在人與人之間傳染。根據我們的調查的情況,大量的“爛腳病”,發病的時間在1940年至1944年間,尤其集中在1942年;發病的區域包括富陽、蕭山、諸暨、義烏、金華、蘭溪、龍游、衢州、江山、麗水、松陽、溫州和江西玉山等地,正是浙贛鐵路沿線,有的地區發病還相當密集。那麼,時間集中、區域廣泛、發病密集現象的出現,只能是人為造成的,所以不可能是稻田皮炎、靜脈曲張潰瘍和糖尿病足壞疽。接受調查的群眾總是不假思索地認為這是日軍放細菌造成的,老人們説以前沒有發生過這樣的現象;當時的檔案,也有把“爛腳”歸入戰時損失統計調查表中。②

  皮膚性炭疽與上述“爛腳病”症狀明顯不同。根據醫學著作的介紹,大約95%的炭疽患者是通過皮膚接觸感染病菌的,炭疽菌通過被切開或磨損的皮膚進入生物體內。感染初期生物體將出現有癢感的腫塊,癢的程度要超過一般的蚊蟲叮咬,隨後將發展成1-3厘米的無痛感皮膚潰瘍,潰瘍的中央將形成炭疽感染所特有的黑色腐肉。炭疽菌會通過壞死的皮膚和肌肉組織滲入血液循環系統,患者將出現渾身乏力,出虛汗、發燒、打冷顫、蒼白、頭痛、虛脫等症狀,嚴重時還會出現休克。如果不採取及時的治療措施,皮膚性炭疽會導致死亡,死亡率為20%。少數病例局部無黑痂形成而呈大塊狀水腫(即惡性水腫),其擴展迅速,可致大片壞死,多見於眼瞼、頸、大腿及手等組織疏鬆處。全身症狀嚴重,若貽誤治療,預後不良。
富陽市常綠鎮的朱永年(1914年生)説:他當時靠挑土紙販賣到義烏、金華謀生。1942年時,他28歲,在天最熱的時候,挑紙在義烏縣蘇溪、大陳一帶,患上了爛腳。當時赤腳草履,右腳象起了一個疔瘡,腫起來,疼痛不明鮮,但很癢,隨後就開花潰爛,不能行動,在床上躺了三年。以後雖能下床行動,但腿部常常潰爛,痛苦一生,60年來沒有睡過安生覺,我們去調查時,剛剛因骨髓炎手術取出了腓骨。他們一起挑腳的同伴,當時在一個月內有十多人爛腳,其中有個章姓的同伴爛死。

  金華市婺城區上天師村的徐耀熹(1915年生)説:1942年日軍曾在該村駐紮過,並修有三個炮&,當時全村300多人,有2/3人爛腳。爛腳之初,腳上先有一個皰,以後越爛越大,黑色的爛肉會往下掉。他三個哥哥全部爛腳,死在床上,他叔叔也因為爛腳,奇癢難忍,自殺身亡。他挽起褲管,雙腿上都還有層層黑痂。①

  上述例證很多,在此不一一例舉。從症狀上看,與皮膚炭疽是吻合的。所以,從日軍散佈過炭疽菌的跡象,浙贛戰役前後皮膚潰爛大範圍密集發生的狀況,以及大批患者所訴説的症狀,都證明了日軍進行過炭疽攻擊並造成了廣大平民的炭疽受害。②

  炭疽攻擊的危害

  首先,受害範圍大、受害民眾眾多。根據現有調查和掌握的線索,浙江杭州、金華、衢州、麗水、溫州和江西玉山都有嚴重的皮膚炭疽受害情況存在。 在金華城內以及婺城區湯溪鎮、白龍橋鎮、乾西鄉、東孝鄉、雅畈鎮等,炭疽感染受害情況都十分嚴重。如乾西鄉上天師村300 多人,近2/3感染皮膚炭疽;雅宅村600多人,感染者有200多人,上百人死亡。侵華日軍細菌戰金華研究會負責人、金華市婺城區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朱匡紀告訴我們,1999年,當時的金華縣(現已併入婺城區)防疫站組織基層衞生院防保人員60人左右進行培訓,着手調查金華縣和婺城區的日軍細菌戰的受害情況。據1999年10月的匯總材料,因皮膚炭疽死亡者有653人,③倖存者則多爛手爛腳,痛苦一生。 據麗水市侵華日軍細菌戰調查會的統計,該市蓮都區範圍內在1942年至1944年間,有38個村莊、165人發生炭疽感染,其中119人死亡。④另外,根據該市松陽縣的初步調查,該縣西屏鎮一村,1942年日軍撤退後,有400多人感染炭疽病,100多人爛死;靖層包村也有近400人感染炭疽病,如包姓大院12戶人家,31人染上炭疽,10人當時爛死,余皆終生不治。⑤

  衢州江山市的有關檔案表明,當時江山縣如大陳、淤頭、廣渡、上余等許多鄉鎮,都有“爛腳病”發生,其中大陳鄉全鄉發病2130人。⑥另外,龍游縣的檔案中也反映了當時出現的“爛腳病”情況。⑦ 現在對炭疽受害初步進行了系統調查的,還只有金華、麗水兩個市屬區,大大滯後於對鼠疫等菌種的調查,但這些材料也反映出了日軍炭疽攻擊造成了大範圍的危害。

  其二、受害過程十分痛苦,慘無人道。細菌武器的攻擊,其殘酷性是常規武器所不能比擬的,受害者在肉體和精神上都經受着極度痛苦的折磨,進行細菌戰受害調查總要直面悲慘的過去,這需要很強的心理承受力,而面對炭疽受害者,心理衝擊卻又要更深一層。這是因為,鼠疫、霍亂等疫病的受害,死亡的過程相對較快,炭疽的危害,不僅表現在死亡過程的痛苦,還體現在倖存者生不如死的終生折磨。皮膚炭疽,如果及時用廣譜抗生素如青霉素等,不難治愈,但是當時的農民沒有這樣的條件,而且日軍選育的炭疽菌毒性更強,所以死亡率很高。雖然倖存者相對比鼠疫、霍亂等受害要多,而炭疽菌在生活機體中不形成芽孢、不會長期存在,但由於貽誤了時機,造成多重感染,多數倖存者腿部潰瘍終生不治,苦不堪言,生不如死;這種病不但使一輩子的勞動、生活失去了應有的便利和歡樂,那種近乎恐怖的病狀,還造成了與正常人交往的可怕的距離感,更使人由此喪失了作為一個人的自尊! 江山峽口鎮王村鄉溪上村人鄭發明(1927年生),1943年5月16歲時受到炭疽感染,當時骨頭都爛出來,如此爛了五年。不爛了,會走路,但雙腳成了黑腳,黑腳年年發癢。到50歲(1977年)時又爛了,四處求醫,沒有治愈,痛苦不堪。麗水蓮都區陳寮村的劉壇塔(1914年生),1942年感染炭疽,四處求醫,現在雙腳總算不爛了,但很癢,癢的時候只好用開水燙。

  富陽市常綠鎮雙溪村楊關海(1926年生),1942年7月受感染,右腿潰爛,1976年因爛腳發展到骨髓癌而截肢。又如麗水蓮都區天寧寺的邱鄉下(1925年生),一家5口,1942年4人患上皮膚炭疽,他不僅終生未娶,一生無依無靠,而且由於發病時臭氣難聞,只得離群索居,貧病交困,1998年村裏為他做了截肢手術。在我們的調查中,因爛腳病變而截肢的比比皆是,如金華雅宅村的陳永太、陳汝原,蘭溪市蘭江鎮苑竹園村的趙金炎,江西玉山的楊金榮等等。

  其三、 造成環境污染。炭疽菌在氧氣充足、溫度適宜(25-30℃)的環境中易形成芽孢,芽孢是細菌的休眠體,含水量低,壁厚而緻密,對熱、乾燥和化學物質的抵抗能力很強,在土壤中根據土壤的性質、氣候和雜菌條件,有可能存活數年或數十年。在戰爭結束後數年內,還屢見牛炭疽的出現,1950年金華縣(現屬婺城區)給牛注射牛炭疽針3693頭。①以後,雖然很少有病例出現,在自然狀態中,人直接感染皮膚炭疽的幾率也極小,感染後用廣譜抗生素也能治愈,但炭疽菌還會對牲畜造成損失,並有可能因屠宰病畜使人感染皮膚炭疽或食用未煮透病畜肉而感染腸炭疽。 其四、為以後更大規模滅絕人性的殺戮創造了條件。日軍細菌戰及其炭疽攻擊在人類歷史上是空前規模的,在細菌武器的研究和實踐上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日軍把炭疽攻擊作為戰略性武器來發展,它沒有滿足於對中國民眾造成廣泛的皮膚炭疽危害,而要進一步研製成具有以吸入性炭疽為主能殺害數萬甚至數十萬人威力的武器。為此,從1941年後,731部隊以很大精力進行該頂工作,據説到1945年已接近這一目標。②戰後,美國以免除日軍細菌戰犯為交易,獲得了日軍細菌戰的技術資料。把炭疽攻擊作為細菌戰研究的核心項目,在當時似乎已成共識。1942年英國在一個叫格林那德的蘇格蘭小島上試驗過炭疽炸彈,1987年才消除污染。③美國在1942年後,也進行了細菌戰的研究,並在1944年試製過炭疽炸彈,④據説1947年美國底特利營細菌基地的細菌學家完成了不用彈藥,散佈濃縮性炭疽乾燥菌,造成大範圍吸入性炭疽感染的方法的研究,⑤這與日軍提供的研究技術應該是相關的。前蘇聯1982年動工興建的位於哈薩克斯太普諾哥斯克炭疽菌廠,是全球最大的炭疽菌製造廠。廠內四層樓高的發酵爐每年可生産出大約數噸的炭疽菌。這些病菌將被立即植入彈頭,由SS-18導彈攜帶,足以毀滅任何一個城市。此外,還有其他國傢具有炭疽細菌武器的報道。顯然,炭疽菌已成為當今世界最重要的細菌戰劑,在今天的科學技術條件下,尤其是用基因工程強化炭疽菌等研究,其危害也更為嚴重。

  抗日戰爭時期,日軍曾對浙贛進行過大規模的細菌戰,其中包括炭疽攻擊,給浙贛人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我們要搞清楚並正視我們民族承受過的災難。揭開這一段沉重的歷史,看看過去侵華日軍的殘暴,警惕今天日本右翼的行徑,維護和平發展的國際環境,需要我們不懈地努力。深刻地了解生物武器對人類的威脅,珍視正義、和平、人道的價值,關注人類的未來,為實現祖國的現代化而努力。(據《上海行政學院》/丁曉強)

① 種村文三口供,《細菌戰與毒氣戰》中華書局1989年版,第49頁。
① 2000年11月29日、12月5日《哈爾濱日報》。
②近藤昭二的《“731部隊” 編成表》,[日]日軍細菌戰揭露會編《裁かれる細菌戰》第1集;和田中良雄的供詞,《細菌戰與毒氣戰》第17頁。
③ 川島清供詞,《前日本陸軍軍人因準備和使用細菌武器被控案審判材料》,莫斯科外國文語書籍出版局1950年版,第269頁。
④ 高橋隆篤供詞,《前日本陸軍軍人因準備和使用細菌武器被控案審判材料》,第277頁。
⑤ 《細菌戰與毒氣戰》第57-59頁。
⑥ 《前日本陸軍軍人因準備和使用細菌武器被控案審判材料》,第270、281頁。
⑦ 《細菌戰部隊》[日]晚聲社1996年版,第148頁。
⑧常石敬一:《消ぇた細菌戰部隊》築摩書房1993年版,第119頁。
⑨ 《細菌戰與毒氣戰》第86頁。
⑩ 《細菌戰與毒氣戰》第83頁。
① 井本日記的內容均轉引自[日]《季刊戰爭責任研究》1993年第2號。
② 郡司陽子:《真相 七三一石井部隊》德間書店1982年版,第58-82頁。
③ 《細菌戰與毒氣戰》,第80頁。
①《衢州市誌》浙江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151頁。
② 《防疫法規彙編》浙江省衞生處1944年7月編印,第47頁。
③ 見《富陽文史資料》第5輯,浙江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92頁;1950年2月9日《人民日報》;《細菌戰與毒氣戰》,第278頁。
④ 《細菌戰與毒氣戰》,第82頁。
⑤ 《調查在朝鮮和中國的細菌戰事實國際科學委員會報告書(之五)》,1952年9月17日《人民日報》。
① 楊林書1999年10月26日在金華湯溪的調查。
② 例如江山縣1944年的《各鄉鎮戰時損失情形調查統計表》,江山縣檔案館449-1-786。
①以上是筆者於2001年9月23日和10月29日在富陽、、金華的調查。
②此外,除皮膚性炭疽外,其中糜爛性芥子氣,也會造成皮膚潰爛。浙贛戰役之際,日軍也使用了化學武器(見《細菌戰與毒氣戰》第557-562頁),其中糜爛性瓦斯(液態,即芥子氣),或用紫黑色的擲彈筒施放,或在空中噴撒,或在地面布毒,人體碰到後數十秒內潰爛,先後出現大量水皰,水皰破潰後潰瘍,有白色壞死膜,感染後化膿,其症狀與皮膚炭疽明顯不同。我們在調查中注意區分,也發現有日軍糜爛性瓦斯受害的一些事例。
③《侵華日軍細菌戰中患疫死亡調查登記匯總表》(金華),1999年10月12日。
④ 《侵華日軍細菌戰麗水蓮都區炭疽菌受害統計表》2001年10月。
⑤ 陳史英《揭露日軍在麗水施用炭疽菌毒害人民的罪惡》2001年9月,未刊稿。
⑥江山市《各鄉鎮戰時損失情形調查統計表》。
⑦《仕陽鄉疾病調查表》(民34年1月1日造)其中附有22位爛腳者的名單,龍游縣檔案館舊9-1-11。
① 《金華縣誌》浙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139頁。
②②見常石敬一:《消ぇた細菌戰部隊》第205頁。
③ [英]約翰帕克爾《殺人工廠》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65-67頁。
④[美] 謝爾頓H哈里斯:《死亡工廠》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25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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